夏迹星收到主人家的指令的時候,人很懵。
她以為自己隻用做兩頓飯,沒想到還要給人做宵夜?!
有病吧這些人,這合理嗎?
但是收了錢總不能說個“不”字,入鄉随俗,她又不是什麼米其林的大廚,還能拒絕不成。
好在紅糖稀飯很簡單,不過就是往白稀飯的基礎上扔幾塊大紅糖,攪勻煮熟之後分給大家就是了。
夏迹星重新生了大火,心裡忍不住想要罵,但立馬把這股氣給收了回去,她瞥了一眼遠處靈堂,如鹌鹑一樣收回眼老老實實煮稀飯。手上又沒香,她隻能傻裡傻氣地往那邊鞠了一躬,生怕罵錯了纏上自己。
香甜的紅糖稀飯分得很快,不管餓不餓的人都拒絕不了甜的東西,那一鍋很快就見了底。
溫小滿對棺材裡的那位奶奶沒什麼感情,畢竟沒有實打實的血緣關系,這兒沒電視無聊得慌,正想掏出手機刷幾個美女視頻提提神。
發現中間的圈一直轉,嘿!還就是不加載視頻,隻有音頻在耳邊響。
她擡眼看向信号,4g。
這都多少年了,平順怎麼還是4g?
溫小滿低着頭,沒紮上去的頭發垂落下來,被風吹起來飄向臉頰很癢,她忍不住去抓臉,這一晚上都這樣,不知道抓了幾次了但又沒發圈,隻能忍着。
“喂,賣菜的。”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炸起,溫小滿對這個稱呼都快PTSD了,渾身一顫。
擡眼就是一碗湯圓,五個圓滾滾,胖乎乎的大白湯圓正乖乖卧在瓷碗底,一個擠着一個,仔細看還能見着即将溢出的芝麻餡。
“什麼意思?”
夏迹星不客氣地把碗直接擱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你瞎啊。”
溫小滿早對這人的臭嘴免疫了,她罵歸罵,大不了自己從菜錢上賺回來。
她剛才沒吃紅糖稀飯,那玩意兒生血糖太快,她這人惜命,喝一口奶茶都怕得糖尿病。
夏迹星坐在大紅棚子裡盯她很久了,見這人一直低着頭,時不時擡手抹臉,想着這人剛才戴着孝布在裡頭守孝,大概還是太傷心,估計在這兒偷偷抹眼淚呢。
一想到這兒,夏迹星雖然為溫小滿感到一點悲哀,但是下一秒卻生出一點無端的快感。
呵呵,你這樣的人也被我逮到傷心時刻。
溫小滿晚飯也沒吃多少,畢竟這菜真的不好吃,夏迹星做得真不怎麼樣。
于是她盯着那幾個白胖團子,肚子忽然不争氣地叫出聲,兩人一起看向她的肚子。
溫小滿扯了扯嘴角,隻好拿起勺子往嘴裡送了一個湯圓,一咬下去那滾燙的芝麻立馬爆滿整個口腔,燙得溫小滿立馬把湯圓在嘴裡又炒了一遍。
夏迹星渾然不知,隻是覺得再矯情的女人還不是也得吃自己煮的湯圓,精神勝利獲得一分。
“你們這兒晚上還有大巴嗎?”她突然出聲。
溫小滿燙得面部都要扭曲了,饒是這樣還是強裝鎮定,一張嘴就是一股熱浪。
“沒有。”
“這兒有酒店嗎?”
“鎮中心,300一晚。”
“這麼窮的地方還這麼貴,搶劫啊。”
溫小滿不置可否,把勺子放下,碰到碗壁發出清響。
“便宜的也有,打個摩的50塊回南嶺,還能做一把風一樣的女子,享受風馳電掣般的爽感。”
“有病,坐摩的多危險呐,你這人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說完,夏迹星回到大紅棚子那,提着自己的腋下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黏唧唧的糯米皮仿佛還貼在食道上,溫小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燙迷糊了,說不出話。
夏迹星其實是自己開車來的,隻不過是機車,大晚上騎山路實在是有點發怵,但是這兒沒信号又打不到滴滴。
路邊時不時有人對她吹口哨,問美女你要去哪兒。
夏迹星中指白眼加咒罵,一連套的動作行雲流水。
在路邊吹了半小時的風,已經接近晚上快十點半了。
夏迹星在思考要不然去酒店住一晚,但鎮上人睡覺早,這個點壓根沒人在鎮口晃悠,除了這些開摩的的,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沒有。
夏迹星一咬牙,決定賭一把,她這輛機車還是高考畢業時候買的,當時求母親求了很久才同意,使用頻率不高,這幾年也沒怎麼維修檢查過。
她白日裡為了趕時間不是從大道騎來的,手機導航此刻用不上,夏迹星隻好硬着頭皮騎走山路。
山間騎起來很涼爽,周圍沒有異常,不過隻有車流而已。
車行駛到前一個轉角的時候,迎面來了一輛小轎車,路面隻能由單輛車通行,機車必須得放緩點速度擦過去。
夏迹星輕微擰了刹車,發現輪胎速度不減。
但前面車的樣子開始在眼中放大。
夏迹星感覺那股涼風已經從尾骨鑽上來,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都是涼的,她再多擰了一點刹車,無果。人一慌張就會大腦空白,加速還是刹車就會混亂。
直到她看見那輛小車朝着自己沖來,眼前是喧嚣的車燈,耳邊是尖銳的喇叭鳴笛。
夏迹星感到渾身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熱流和勁道,她把車頭往右邊一歪,左邊是山石,但右邊是密林,車身險擦過轎車。
夏迹星還沒來得及高興,眼見着車頭就要撞上最近的幾棵樹,她死擰着刹車。
眼裡倒映的不再是剛才的小車,而是密密麻麻的高樹亂石。
鼻口裡突然溢出一股死亡氣息的血腥味。
完了。
夏迹星的腦子裡蹦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