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手機滑落,磕在木桌上發出輕響。
但周遭鬧騰,沒人發現林一昂的不對勁。
“上上上!”李凱坐躺在床上,兩手把着手機,幾根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激憤大喊:“癢癢,你快上啊。”
楊銀川窩進吊椅裡,雙腿搭在木桌上擰着濃眉附和:“快上啊癢,要死了,要死了······”
“啊”李凱慘叫一聲,怒道:“楊銀川你個烏鴉嘴,能不能别死死死的,這下好了,真死了。”
“幹嘛啊,又不是我害的。”楊銀川抱怨,“癢癢,你幹嘛呢?我們倆吸引火力,你就該去偷襲啊,敵方三人都出塔了,就你愣是不動。”
話落,室内安靜下來,無人應聲。
“癢癢?”李凱從床上探頭,看向呆坐在木椅上的林一昂。見他半晌沒動靜,擔心是兩人把話說狠了,惹得他不開心。
林一昂不開心,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李凱急忙翻身下床想安撫幾句。畢竟隻是遊戲,而且林一昂是主力,平時比他和楊銀川都厲害。
更重要的是,林一昂是他的發小,兩人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這人什麼脾性他最了解,這會兒多半是生氣了。
“我們沒真怪你。”李凱靠在床邊的護梯上,沒什麼底氣地哄道。
楊銀川也從對面起身,小心翼翼地望着。
李凱再想說點什麼,就發現了林一昂的不對勁。
林一昂額頭冒着細密濕汗,胸腔起伏,用來遊戲的指節微微發顫,神色絕對算不上正常,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睛裡,甚至還含有一絲······驚恐,仿佛死裡逃生的模樣。打遊戲必然不可能到這一步,李凱有些急了,“你怎麼了癢癢,是哪裡不舒服嗎?”
楊銀川也發現了不對勁,靠了過來,“這是咋了?”
林一昂回過神,緩慢擡頭望向兩位室友,耳邊傳來陣陣嗡鳴,嘴唇翕動,半晌沒發出聲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沒人會信。
即便有人信了,也沒人能幫他。
他試過的。
在被兇手捅死的第一次,他曾嘗試向旁人尋求幫助,包括他的這兩位室友,還有其他朋友,警察,家人,可是沒用,沒人能幫他,兇手還是會找到他,并用同樣的方式将他殺害。
整整十二次,他被兇手用鋒利的尖刀捅穿。可能是怕他沒死透,那人宛如惡魔現世,每次都往他要害連通數十下,直到他氣絕為止。
··········
說來不可思議,林一昂重生了。
這次重生大概回到了半年前,林一昂大三上學期的時候。
“到底怎麼了?不舒服就說,我跟你去校醫室。”李凱将手背貼向他的額心,憑感覺測了測體溫,疑惑:“這應該也沒發燒啊。”
話音剛落,宿舍門就開了。
是他們的室友吳泰,提着食堂用塑料袋包裝的盒飯剛下課回來。
見三人都看着他,皺眉不滿道:“都看着我幹什麼?”
林一昂蹭的一下起身,丢下句“我沒事”就幾步沖出了宿舍。
前幾次被害隻能說林一昂蠢,沒弄清楚兇手的意圖,也沒能提防好随時出現在身邊的同學。他現在就如驚弓之鳥,無法放心任何不信任的人靠近。而吳泰,就是他不信任的對象。
其實吳泰并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舉動,也沒有言語上的漏洞值得他懷疑,但人就是這樣,在危及自身利益的時刻,總會将矛頭指向自己厭煩的對象。
至于林一昂為什麼讨厭他。
沒人會不讨厭自私自利的人。吳泰小氣,喜歡貪圖便宜,遇事斤斤計較,咄咄逼人,每次和林一昂說話都陰陽怪氣的,還不愛衛生,襪子鞋子幾天不洗,非得屯成一堆,再往公用洗衣機裡一扔了事,也不怕一層樓都被傳染腳氣,簡直集齊了林一昂讨厭的所有習性。
林一昂想着這些糟心事,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情緒被轉移了。總之,他現在沒了一開始那種心悸的感覺。
那種,被死亡威脅的恐懼。
可能死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林一昂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況且,他已經有了重點懷疑的對象,或者說,他基本已經确定了兇手是誰。
這是他用近十次的死亡印證得到的結果,林一昂幾乎堅信,兇手就是他。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找出證據,然後将惡魔送入監獄。
林一昂隻身來到校外,出了校門就拐進最邊上的小道,輕車熟路地七拐八拐。走了很遠,才找到最裡側的一個工具攤。從攤位往裡走,是一個規模适中的工廠,這裡有着各式刀具以及機械用品,林一昂在攤位處挑了把稱手的跳刀,往前推開卡扣,利刃頃刻彈出。
尖刀鋒利,十分适合防身,亦适合殺人。
林一昂眼睫發顫,心底冒着寒氣。這把刀,和兇手以往殺死他的利器一模一樣。
林一昂每次重生的時間是逐漸往後推移的,嚴格來說,他每次重生的時間點,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往後縮減了42天。
他第一次遇害是在大三下學期剛考完期末的時候,而重生後,他回到了兩年前,大一下學期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第一次重生回到了730天以前。
以第一次重生的時間點為基礎,往後的每一次的重生,都會在這個基礎上往後推42天。
林一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為什麼重新回到兩年前,兇手會用同樣的手段将他殺害。
這根本不合理。
他懷疑自己陷入了某種魔咒,不斷重生,再被兇手殺害,如此往複,直到找出兇手是誰,電影裡都是這樣的劇情。但此刻他顧不上這些,這時候的兇手很可能已經拿到兇器并起了殺心。
據這家老闆所言,這款刀具是近期比較火的防身器械,抛除私售,從他這進貨的也不少,根本沒法找到具體的購買用戶。
林一昂試着查過監控,但兇手的作案時間毫無規律可言,況兼兇手不一定就是在此處入手的兇器,查起來十分麻煩。
他給老闆留了聯系方式,溝通後老闆同意有人購買同款跳刀會第一時間通知林一昂。林一昂帶走了這把尖刀,想着必要時刻或許能給自己防身。
他現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盯緊自己懷疑的對象,找出他的作案動機,以及他即将犯罪的證據。
林一昂拐過土牆狹道的時候還在考慮着自己最新制定的計劃是否可行,就在他轉過拐角的一瞬,一股猛力猝然将他扯至土牆背面,他被一高大的身影牢牢鎖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