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賀知錦歎了口氣。
仍坐在沙發上的希文捕捉到賀知錦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他握緊拳頭,猛地站起身。
“阿錦,你還是換一份工作吧!我正好獎金發了,可以先借給你還債!”
賀知錦眨了眨眼,頗為吃驚地轉過頭。
希文與他的視線對上。
這仿佛是一個顧慮,希文下定決心一般說,“我不會催你還錢,對了,我以後還有工資還有獎金,我可以,可以——”
養你。希文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就是把這個詞念不出口。
賀知錦卻輕松領悟了希文真正的意思,馬上潑了他一盆涼水。
“不用。”賀知錦無情打斷希文的話,“那樣僅僅是把債務轉移到其他的地方,沒什麼意義。”
希文哽住,理性告訴他,賀知錦說得沒錯。
而且那份為了給父親治病欠下的錢不是他微薄的獎金能填補。
一瞬間,希文感到絕望。
可幾遍明知沒辦法,他還是低下頭喃喃,“可是,可是你不該在那種地方工作。”
賀知錦笑了笑,接着他換上安慰的口吻,溫柔地對希文勸導:“但是酒吧給的工資高,我算過,大概五年就能把債務還清。”
說到還清,賀知錦使笑容變得苦澀,“是慢了點,但至少有希望。”
希文面對他嘴角的苦笑,果然被觸動了,沒繼續追問。
雖然他不再執着于讓賀知錦換工作,卻依舊不忘過往,期期艾艾地再度确認道:“阿錦,你在酒吧真的隻是當服務生嗎?不是還要……那個什麼。”他實在是講不出賣身。
天知道他半夜被一個電話叫去警局帶走賀知錦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希文的情緒瞬間低落。
不可控制的,他開始痛恨先前對賀知錦的了解太少,直到真相血淋淋的擺在眼前,他才知道與他朝夕相處,長相漂亮待人溫和,還會為晚回來的他留飯的三好房東竟然在背地裡被巨額債務壓得喘不過氣。
賀知錦敏銳察覺到希文的變化,這讓他莫名不好意思,趕緊回了句當然沒有。
“如果我還做那種事,為什麼要去酒吧,讓他們抽成?”為增強可信性,賀知錦把問題抛給希文。
“那就好。”希文絲毫不懷疑賀知錦,他放下心長長松了口氣。
然後他對賀知錦說,“今天我去做飯吧。”
“好。”賀知錦沒推辭。
希文的心情當即好了不少,雀躍跑進廚房。
這副樣子讓賀知錦也感到幾分放松,他又笑了一下,坐回有些年頭的沙發上,拿出終端想要随便看點什麼打發時間。
誰知打開終端,有關克裡特街掃黃打非的新聞從光屏上跳出。
賀知錦看着那條消息,再次覺得對不起希文。
前不久在警局裡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是太大了。賀知錦暗想,掃黃行動開始的那天也是他在線人接頭的日子,很不巧,當天他接頭完畢,在返回家中的路上被幾個早就盯上他的alpha圍住。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就有應對辦法。
誰知那天碰上掃黃打非。
賀知錦記得警察過來時,為了不暴露身份,他隻好臨時改變方案,不是想辦法甩掉那幾名騷擾他的alpha,而是束手就擒,選擇和他們一同前往警局接受調查。
好在警方找不出他從事非法身體交易的切實證據,很快就将他放走。
然而雖說能回家,可按照伊濑市的規定,他必須找到人為他擔保。
當時賀知錦思來想去,發現他身邊适合做擔保的人隻有希文。
沒辦法,他隻能半夜打擾這位租客,請對方做擔保。
而這也是他決定換接頭地點和方式的另一個原因。
賀知錦很清楚他嘴上對小陳說着他們因被懷疑在進行不正當身體交易被抓走沒關系,實際上他心裡非常清楚不能被掃黃組抓,那會連累為他擔保的希文。
有點麻煩了。
失去看終端欲望的賀知錦默念着向後躺回沙發,考慮要不要等下個月希文的房租到期,他為他介紹一處别的房子,請他搬走。
不知想了多久,直到飯菜的香味彌漫房間,賀知錦才收回神思。
如有默契,希文恰好從廚房走出。
“阿錦,吃飯了。”希文脫下圍裙,輕笑着招呼道。
賀知錦也習慣性地對希文回以微笑。
然後他起身來到餐桌前。
桌上擺的是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咽了口口水,賀知錦對希文真心誇獎:“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希文謙虛地搖頭,“好久沒做飯,不知道手藝有沒有退步。”
“不會的,聞着就很好吃。”賀知錦說着故意深吸一口氣。
這下他真的餓了。
見他這樣,希文也忍不住鼻翼翕動。
但他不是在嗅飯菜的香味,是想要在紛雜的氣息中捕捉到一絲他認為應當很溫柔的氣息。
奈何他什麼都沒聞到。
希文失望地垂眸,凝視着已然開動的賀知錦,第一次希望他不是beta,那樣他就能聞到自己這位房東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