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空氣充盈了金碧輝煌的展廳。

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畫前，賀知錦仰起頭，盡力的欣賞鮮豔的畫面，人物靈活的表情，畫師細膩的筆觸，然後重重的打了個哈欠。

實在是太無聊了。

賀知錦眨了眨濕潤的眼睛，他現在甯可去整理檔案卷宗，也不想在這場名為古典重現的美術展會上多待一分鐘。

比起從小在繪畫方面天賦絕倫的雙胞胎弟弟，賀知錦對美術，甚至全部藝術理解可以歸納為六個字，好看好聽好玩。

這無疑是對擁有眼睛的浪費，奈何賀知錦從小到大無論看過多少優秀的名家名作，他的oemga父親用了多少辦法熏陶他，他都無法親身感受到純粹的藝術之美。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還要在藝術展上待到中午，賀知錦仗着四下無人，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賀知錦在犯困之餘萌發出悔意。

也許在兩年前，他不該向顧彥漓說他是特爾大學美術學院的學生，而是說他是斯菲爾可學院的畢業生。

不過這麼說也有風險，顧彥漓不一定聽說過斯菲爾可學院，後者專門進行特工培訓，每年隻有最優秀的軍警學院畢業生和需要從事相關工作的軍官和警探才有資格進修。

賀知錦屬于後者，他不是從軍警學院畢業，顧彥漓也不是。

思緒飄遠，賀知錦回憶起過去，不由感慨僅是不同往日，放在全體人類共禦外敵的戰争年代，omega和alpha是沒有資格在非軍事院校就讀。

omega的職業隻有從事機甲研究，alpha則是機甲駕駛。

即便民用機甲早已普及，可它們的性能和戰場表現比起精神力才能驅動的軍用機甲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就導緻alpha和omega在研發和駕駛機甲這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或者說，所謂的abo第二性别是人類演化出精神力操縱機甲這種‘外骨骼’的副産物。

賀知錦一直認為，倘若不是為了戰勝蟲群，人類興許不會演化出精神力，也不會誕生第二性别，仍然是保持男女的二元生理性别，更貼beta。

分散注意力一般，賀知錦暗中啧了一聲，縱使有很多alpha至上主義者認為alpha才是社會的中流砥柱，卻無法掩蓋ao才是人類社會中真正的少數群體。

而且根據統計，在人類聯盟中，官方與非官方組織的高層大多數由beta擔任，alpha和omega主要集中的領域是軍事與科學研究。

這意味着在社會層面上，beta才是維系人類文明穩定的中流砥柱。

對此賀知錦非常理解，畢竟雖然現在的ao即便對未來有了選擇權，仍然無法改變仍然有近百分之九十的alpha和omega會選擇報考軍警院校或者學習機甲相關的專業。

這幾乎可以說是一種人類的新傳統。

像克裡斯蒂娜和他的雙胞胎弟弟這樣的，從事與科研與軍事完全無關的行業的omega才是ao中的異類。

賀知錦想到此處，又打了個哈欠。

然後他又在心中補充，顧彥漓勉強也算。

有很多明星賣刻闆印象的alpha人設，但真正的alpha很少，以機甲表演為賣點的alpha更是前無古人。

通常而言，頂尖的機甲駕駛員在曆史上的稱呼不會是明星，他們是王牌機師，是文明的捍衛者，證明他們榮耀的不是粉絲多少，是布滿胸前的功勳章和紀念碑。

賀知錦揉了揉太陽穴，推測顧彥漓會受到追捧，他的第二性别出了不少力。這也是很多人诋毀他的根源，在大衆認知裡，隻有無法成為軍用機甲駕駛員的alpha才會開民用機。

軍用機甲需要精神力作為連接，民用機隻需要聯系就能開，對精神力沒有任何要求。

但是内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賀知錦可以确認顧彥漓的駕駛水平是遠遠超過一般的機甲駕駛員。

這也是顧彥漓在機甲對戰賽中從無敗績的真正原因，那不是網上所說的劇本和作弊，是他操作頂尖。

放在戰争年代，顧彥漓絕對能達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成就。

賀知錦即便比誰都明白和平是好事，奈何源于基因的慕強卻還是隐隐期待顧彥漓駕駛軍用機甲在戰場上的表現，毫無疑問，那肯定很吸引人……比眼前的油畫更吸引人。

猛地拉回飄遠的神思，越看越困的賀知錦放棄了感悟藝術之美，打算找到角落坐一坐，等分開行動的顧彥漓結束與主辦方的會面，回來找他。

“我果然是缺少藝術細胞啊。”賀知錦小聲感慨，同時取出終端向顧彥漓發消息。

“你确實不懂藝術。”

賀知錦聞聲瞳孔微縮。

這是西斯廷-萊恩的老闆，霍恩的聲音。

與嘲弄聲一同靠近的還有alpha的氣息。

“賀隊長，假如你真是美術學院畢業的學生，而且也系統地學習過的美術史，那你大概率看過西斯廷這個詞。”霍恩停在賀知錦身邊，“它是搖籃時代，一座教堂的名字。”

“一名跨越時代的藝術巨匠在那座教堂的圓頂上繪制了壁畫。”

搖籃時代，教堂和壁畫。

賀知錦咀嚼着這些陌生的名字，懸停的指尖點下，将他當前的位置發給顧彥漓。

巧合的是他當前就站在一幅具有搖籃時代古典風格的油畫前。

畫中自高處降臨，沐浴聖光的老者向不着寸縷，半卧半躺在山林間青年伸出手。

“其中一幅壁畫，與我們眼前的畫是同一個名字。”

霍恩側目，輕笑着對賀知錦念道：“創世紀。”

“你要提醒我什麼？”沒有被名字震撼到，賀知錦直白而冷靜地發問，“你知道希爾斯的下屬死了？”

“還真是直接，我以為你會想多聽聽有關那座教堂和壁畫的故事。”霍恩滿臉遺憾地收回目光。

賀知錦見狀，淡淡地說：“我知道那個典故，介紹了宇宙與人類是如何在神手中誕生。”

他對美術了解不深，但他對各式各樣的案件的了解程度遠超常人。

在不少涉及神明崇拜的案件裡，與創世紀有關的典故總是頻頻出現。

賀知錦對此早已習慣，搖籃時代奠定了人類文明的基調，神明崇拜一直以來都是文明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甚至将人類對神這類超自然存在的暢想當成人類世界第一簇象征文明的火花都不為過。

因此縱使過去這麼久，神明與其延伸的概念也依舊充斥在人類世界的方方面面。

隻是距離人類走出孕育自身的母星已過去上萬年，再加上對内對外的各式紛争，與自搖籃時代誕生的神明在世間與苦難的洗禮下，逐漸從不可亵渎的存在變為符号化的名詞和創作上的素材。

人類對神徹底失去了敬畏感。

賀知錦無聲地總結，看向一臉玩味的霍恩，微笑道：“你可以說些我不知道的事，那說不定會讓我感興趣。”

這是個激将法，奈何霍恩就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