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苗再大了些,他已經不适合住在潘塔羅涅的住宅了。
盡管富人每晚歇腳入睡的莊園很大房間也多,但工作時間逐漸固定在白日的謝苗實在是不必晚上也近身保護。他開始搬出去自己租房住,固定時間上下班,早出晚歸,整日和金融數字打交道……嘿,他看上去真像個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金融分析師,仿佛記憶中的那些血腥粘膩都離他遠去。
“這樣不好嗎?”
潘塔羅涅對他微笑:“你并不是嗜血濫殺的性格,平和安逸的生活才是你喜歡的。”
謝苗不知道要怎樣描述自己心中的感受。他從小學習殺人技,知道如何用最迅速的動作抹掉目标的脖子不驚動任何人,知道怎樣的潛伏手段可以迅速與環境融為一體,知道用何種模樣才能快速取得目标信任甚至喜歡……
他從沒想過會這樣快的脫離血腥的刀光劍影……
不,或許現在也是拿刀的儈子手,隻是銀行家和風投師們的手段更加隐蔽而内斂。
他的心為此顫抖。
面對潘塔羅涅的注視,謝苗隻是低下頭去,不敢讓自己的眼睛被看見:“老爺需要什麼樣的我,我就是什麼樣子。”
潘塔羅涅隻是輕笑。
如此過了兩年,這期間又發生了許多事。
瓦西裡來信說,他現在正在【隊長】帶領的軍隊裡當随行軍醫,工資優渥。除了經常随軍居所不固定外,待遇什麼的一切都好。
帕維爾在家信中說,前兩年從他這聽到了蒼星軍的消息,特意找到阿蕾奇諾引薦提供報名渠道,經過層層選拔可算是留下來了。從此不再做債務處理人刀尖舔血,可以成為站在陽光下的至冬精兵。
而謝苗這家夥18歲,由于當年人體改造實驗的原因,哪怕個子猛長,肌肉看上去卻沒有幾兩。就是又高又瘦,臉蛋還帶着點稚氣未消的嬰兒肥。
為了讓來銀行咨詢債券投資的客戶信賴,他不得不給自己配了副平光眼鏡好叫自己看起來年長穩重些。每天就是站在大廳負責給各個年紀的客人講解股票信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圍着他的年輕女性越來越多——就算知道也隻能當做不知道。
當然,謝苗轉台前的主要工作并不隻是出賣美色招攬顧客購買他負責的股票債券,他還得出差,幫助【富人】整合地區金融情報。
潘塔羅涅有很多手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負責闆塊。謝苗屬于起步階段,大老爺很寬厚的為他指定了一些經濟不發達地區,比如靠農業漁業發家的鄉鎮。沒有那麼光鮮亮麗,但勝在容易做出成績。
隻是寒潮、深淵裂隙、病蟲害……這些問題都會造成鄉鎮基礎産品的減産,至冬主城買基礎股票的人們一旦聽到這些消息便會毫不猶豫的抛售。
謝苗這些為了能保住自己飯碗和獎金的北國銀行員工,還得去處理讓股票下跌的“問題”。
“海屑鎮外出現了深淵裂隙是沒錯,但軍隊正往那裡去,就非得讓你走這一趟?”經理不贊同道,“你小子就不能安分些?等軍隊處理完了再去?左右不過那麼幾天時間。”
謝苗:“……”
您似乎是忘了我的本職是特工。
謝苗無奈,隻能換了個理由道:“我的哥哥就在【隊長】手下,過幾天他們會經過海屑鎮。我想趁機見見他。”
“……哦——我記得你說過家裡有兩個哥哥。”經理想起這回事來,盯着謝苗左瞧右看,到底還是松了口,“去吧,你已經長成大人了。”
“回來的時候記得搭乘軍隊在的那輛列車。真遇到事了你不用頂在前面。沿途不要省摩拉,把肚子填飽。”扭頭經理又在他邁出大門前連連囑托,生怕他初出茅廬意氣用事上趕着找罪受。
謝苗忙點頭:“我會的,一定會的。”
海屑鎮靠近他當年追殺瑪格麗特姨媽時到過的雪山小鎮,臨海,靠漁業發展經濟。謝苗在至冬主城,也就是至冬市買到的海鮮很多都是從海屑鎮運過來的好貨,價格比原産地高出三倍不止。
謝苗在旅店安置好行李出門逛街的時候看見價格,眼皮子直抽抽。
至冬市的一幫奸商!
當天的晚飯也是旅店提供的辣炖海鮮,謝苗人不可貌相的吃完一盆又一盆,這才裝模作樣的擦擦嘴巴起身收拾碗盤。
老闆娘稀奇的看了又看,硬是不相信就這麼小的肚子能裝下幾大鍋食物。
“老闆娘,您知道深淵裂隙嗎?”
“當然知道,鎮子附近就出現了這麼個玩意,還吞了個孩子……你可千萬别是追求刺激來冒險的!”老闆娘臉色一變,“安分些!可别白白送死。那孩子的父母哭得眼都腫了,至今沒放棄搜尋。”
“我知道的,我就是來鎮上辦點事,過幾天還得回城裡。”謝苗摸摸鼻子,顯然被訓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向您打聽打聽,好繞着走。萬一不認路掉進去了呢?”
這還差不多……老闆娘臉色稍微好看了些,還是給他劃分了一個大範圍,三令五申别因為好奇把命搭進去。
“冒險家協會那些年輕人個個不服輸,喊着什麼挑戰不可能探索未知什麼的就去了,要不是巡林人發現得快,全都得沒。父母該多傷心啊……”
謝苗聽着這些念叨,靴底踩着木制樓梯一步步走上去,吱呀吱呀,老朽而陳舊。
晚上入睡前,老闆娘甚至提着油燈挨個房間叮囑客人不要外出,問明天早上有沒有想吃的。
問到謝苗的時候,他一臉困倦:“我不挑食,就是很容易餓,勞煩您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