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抵達【公子】所在的女皇禦賜公館時,才發現【公雞】也在這。
他垂下眼睛,心想這是伯樂相馬相出千裡馬不舍得撒手,死死的綁在身上——壁爐之家一系的孩子對【公雞】從無好印象,他向來不憚于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位市長大人。
無非又是拉幫結派。
年輕的末席也才十六歲,身個已經比得上身為成年男性的謝苗了。橘色短發無光藍眸,别着兇将面具,哐啷往那一坐,大馬金刀,臉色卻很輕松:“好像都到了啊,我現在要做什麼?給他們面試嗎?”
【公雞】普契涅拉拄着他的拐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可以這麼說,選一個合你眼緣的就好。他們的實力已經得到過各自長官的認可。”
有意思。
謝苗在心裡狂翻白眼,面上是說選公子喜歡的就行,實際上暗戳戳的給公子上眼藥——這些送來的人都有各自效忠的長官,不可信。
接下來大概就是安插普契涅拉自己的人,或者放棄這個安插眼線的機會,讓年輕的公子一如既往的信賴自己。
其他執行官派來的人各個都是人精,年紀普遍比謝苗大,清楚自己就是來走個過場好叫女皇滿意。
但公子應該沒懂,一臉天真:“可是【公雞】你之前說副官就是執行官的左膀右臂,隻合眼緣可不行。我得看看他們符不符合我的标準。”
公雞笑了笑,似乎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縱容:“那便去吧。”
他們被轉移到公館的一樓大廳,看見公子單手叉腰:“嘿,各位,你們當中有會武的嗎?”
八個人選隻有三人舉手,兩人遲疑,三人不動如山。
“别擔心别擔心,我就是想問問,順便考驗一下你們的武藝本領。畢竟我是軍功起身,做我的副官以後也避免不了随我各處征戰。不會武藝可不行。”
謝苗當然是那個舉手的一員,猶豫的二人中有一位堅定的舉起手。
“很好,有一半都會呢!”年輕的末席笑起來,開朗又燦爛,“那就上實戰咯!”
嗯?
謝苗和另外三人同時擡頭,這就實戰?怎麼實戰?互相打?
“能在我手裡過五招的就算合格,為了公平起見,你們可以一起上,武器不限哦。”衆人眼中的迷惑過于顯眼,不會看人臉色的末席都看得懂,特意解釋了一番,真是可喜可賀。
這是何等自信輕狂,不過倒也有輕狂的資本。執行官的晉升嚴苛而殘酷,至少謝苗确定自己十六歲無法當上執行官。
今天他出門沒帶燧發槍,身上隻有一顆神之眼加後腰貼着的短刀。心裡權衡利弊,還是決定不用短刀。
畢竟這刀抹了幾十個人的脖子,對公子用不太吉利——我們家謝缪爾是個有愛的下屬,一般不會想讓上頭的長官死。
【女士】派來的人是個女性中尉,裝配邪眼,令行禁止,在公子擺出姿勢後毫不猶豫的發起進攻。
【散兵】派來的人是個憨厚的壯漢,光看軍種就知道是冰铳,從衆心理強,也是猶豫後舉手的那位,見中尉上了他也跟着揮舞拳頭。
【仆人】派來的人是個雪奈茨芙娜,謝苗不認識她,應該是是前幾屆的姐姐,或者是在楓丹那邊長大又回歸至冬的。刺客的身份讓她下意識選擇利用同伴的進攻遮掩自己的潛伏。
壯漢被掃堂腿帶走,看着自己肚子上噼裡啪啦的雷元素焦痕頗有幾分懷念,至于懷念的是不是他家上司【散兵】的腳踩我們不得而知。
中尉撐過了三招,在公子第四下的拳風破空轟鳴中倒地。手法很像他屠戮龍嗣那樣舉起砸死。你問謝苗為什麼知道?以前接待新兵營教官取摩拉的時候聽他講過。
為了考驗下屬居然用上了這等手法嗎,哈吉達你這家夥……
雪奈茨芙娜女士倒是堅持過了五招,謝苗和她有着勿用言說的默契,互相配合着淘汰其他競争對手發起總攻。
公子一面防備他們的進攻,一面說笑:“怎麼不用武器呢?放心用吧,我可沒有那麼脆弱。”
誰用誰是笨蛋。
長官說的這些話你要是全部當真,那世界上沒有比你更笨的家夥了。他可以當真,你不行。
雪奈茨芙娜女士很顯然也這樣認為,赤手空拳的搏鬥,甚至可以利用公子進攻的肢體在空中進行兩周旋轉,借用自身重力慣性将其甩出去。
這是壁爐之家常見的絞殺手段,稍微用些力氣輕而易舉就能摔斷目标的脊骨。謝苗往往更殘忍,直接腿夾脖子扭斷。
三人越打越興奮,雪奈茨芙娜女士用上了邪眼,狂風似乎要撕裂風渦中心的一切。
不是姐們兒,就一個心知肚明會被淘汰的競争你也要拼命嗎?
謝苗被風刃割得臉痛,抽空扭頭看了她一眼,雪奈茨芙娜女士的面容被青色面具遮掩,她握着鑲嵌在銀托懷表中的邪眼,站得筆直而驕傲。
她是壁爐之家的雪奈茨芙娜,行走在外代表了【仆人】阿蕾奇諾的臉面,任何形式的競争都要用盡全力不留餘地,方能不負父親大人的栽培與囑托。
她的态度像一記重錘打破了謝苗六年的虛假僞裝:再怎麼想要遺忘過去的一切,都會在未來的某個瞬間被抓住腳腕拖回泥沼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