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念婉心口一憋,頓時不知所措地扇動眼睫,嗫嚅着唇不知該怎麼接下文。
他重新别了别有些皺起的袖口和衣領,當整理到額頭頭發時,剛好碰到那個傷痕,傅明岑暗抽了口氣。
本來心口堵脹的謝念婉聽到,忙去看他,立馬被他左臉那一條淺淺的、半個拇指長的傷痕攫取視線。
“你受傷了!”謝念婉驚呼道,再一想到他的傷是因為自己,頓住心裡更加難受。
傅明岑不甚在意,隻是故意調笑着問她:
“怎麼?怕我破相了?”
“嗯,”謝念婉不會說什麼俏皮話,隻能假裝應付着點頭,立馬又轉移話題,生硬開口:
“這附近有藥店吧,你坐着等我一會,我去找找。”
“欸欸欸——”傅明岑叫住她打算去尋找的腳步:
“你打算這樣找到什麼時候。”
說着走在她前面:“走出這個街巷左拐,五百米處就有一家。”
初秋的夜,街道行人三三兩兩,路燈明亮如同一排天衢的明星。
鳴笛聲、樹葉摩梭聲夾雜着私語,是臨空獨有的夜景。
謝念婉讓傅明岑坐在花壇邊等她,俨然一副對待病人的架勢,自己則義不容辭地往左邊急急奔去。
臨到藥店那邊時,謝念婉聞到一股甜點的香氣,她看到這裡竟然也開了家慕斯烘焙。
隔着明淨的玻璃大門,可以清晰看見吧台處最後一隻孤孤零零的卡皮巴拉。
有風拂面,謝念婉不再去看,心裡卻有一搭沒一搭想着,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可以擁有它。
反正不會是自己。
*
臨空大學校内,當風鈴再一次叮咚搖顫,店員看向大門,靛藍的夜裡,伴着月色走進來一聲清冷的詢問:
“儲值卡的活動還有嗎?”
“儲值卡……”店員看見顧珩遠,先是心裡驚歎了一聲玉樹清絕,才接着回複:
“最高檔的已經送完了,可以看看充三百的,送一百的儲值金。”
顧珩遠逡巡了一圈店内,沒看到有玩偶的影子,微蹙了下眉,“玩偶沒有了嗎?”
“呃玩偶,”店員愣了下,本身在甜點店看到顧珩遠這樣的顧客已經很罕見了,沒想到還是為玩偶來的。
估計是想給對象準備吧,想到這,店員遺憾地搖了搖頭:
“那個玩偶已經沒有了,實在抱歉,不過我們其他檔位的福利也很不錯,要看看嗎?”
顧珩遠皺眉:“我隻想要那個玩偶,多少錢都可以接受。”
“這個……”店員犯了難,她看顧珩遠穿衣打扮确實不差錢的樣子,便打了個電話出去,同那邊交流完了,又挂上笑容:
“我們校内的店是沒有了,但是校外,也就是青山路流霞街的那家店裡還有一隻,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預定上。”
“可以,”顧珩遠二話不說充了五百外加二十的預定金,離開校内打開導航,開着車往流霞街去。
趕到時店員笑着迎上來,将那隻玩偶打包遞給顧珩遠,看着那隻頂着荷葉的卡皮巴拉,顧珩遠微勾着唇角,問:
“楊枝甘露泡芙和可可派還有嗎?”
“有。”
“給我打包一份,還有其他熱銷款式也都來一份。”
提着三個手提袋走出慕斯烘焙,上車後旁邊跑過一個熟悉的影,起先還不以為意,後面經過路口時看到傅明岑,他也漫不經心。
在開出去幾裡地後顧珩遠突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個熟悉的影到底是哪裡熟悉,而傅明岑又為什麼出現在那裡了。
是謝念婉,可她什麼時候出校的,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去?
握着方向盤的手頓時緊攥,顧珩遠眼睫低垂,眸光微暗,心底酸澀:
“傅明岑有什麼好喜歡的?”
*
沿着街道走了五分鐘,謝念婉終于看見藥店的門頭,她推門而入,詢問着店員:
“有消毒的和創可貼嗎?”
“有,是包紮什麼樣的傷口?”
謝念婉拿手比劃着:“大概就這麼長的劃痕吧。”
店員盡職盡責地問情況:
“傷口深嗎?”
仔細搜刮着回憶的謝念婉搖了搖頭:
“不算深,”何止是不算深,甚至是有點淺。
店員頓時笑着和謝念婉說:
“那種傷口的話,塗個碘伏消毒就行,創可貼就不用了,捂着反而不好。”
“好,”謝念婉剛想付錢,突然想到手機的事,連忙掏出來摁了幾下開關鍵。
拜托,可不能都這種時候還在死機吧。
幸好下一秒手機屏幕亮了,不過立馬響起提示:
手機電量不足1%,将在60s内關機。
頓時手忙腳亂的謝念婉,先回複了夏薇沫轟炸一樣的消息報平安,又趕在關機前付錢,付完手機也關機了,不過藥買到了就好。
手拿着碘伏和棉球一路跑回去,隻是臨近花壇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欸?”
謝念婉有些不敢相信,她轉眸四處搜尋着傅明岑的身影,霓虹燈裡盛滿空蕩的街道,就是不見他的蹤迹。
“走了嗎?”謝念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這時看到不遠處有個老爺爺,忙走過去搭話:
“爺爺,你看到之前坐在這裡的人嗎?高高瘦瘦的,長得和明星一樣。”
老爺爺胡子已白,但精神頭十足,正背着手溜達,聽到謝念婉的詢問,他回憶了一番點點頭:
“是有印象,我看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謝念婉火急火燎追問。
“就不久前。”
“好的,謝謝啊,”謝念婉道完謝後,坐到那個花壇邊上,心一再下沉,沉入無邊無際的夜裡。
他是接了誰的電話離開的,謝瑤荷嗎?
不管怎麼說,都答應了上藥的,謝念婉握緊了手裡的碘伏,想再等一等,或許等一等傅明岑就回來了。
手機關了機,謝念婉渾然不覺過去了多少時間,隻覺得自己快被涼風吹成雕塑,她茫然地擡頭看了眼月亮。
月亮似也睡去,蓋上烏雲的棉被。
謝念婉不禁抱緊雙臂,卻觸碰到一圈發紅的手腕,疼的“嘶”了一聲。
那是被張澤強行拖拽到角落裡時留下的痕迹,謝念婉觸碰了一下,隐疼不止,卻像受虐般反而心裡好受了一點。
她蜷縮在路邊長椅上,眼眶澀得疼,心裡默默難受:
傅明岑,你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