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業不太緊的時候,謝念婉挑了個周末回家。
如果不是有什麼硬需,謝念婉想她可能住宿期間都不會回去,她也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被主動要求回去過。
以前是住在一個老小區,據葉佳茗說那是戰略買房,為拆遷做準備,後來真拆了,拆遷款就拿來縫縫補補,買來了眼前這個最佳段位的高檔小區。
打開門後,謝念婉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妹妹謝瑤荷,她心髒猛縮,驚疑不定着詹星洲有沒有把事情告訴她。
而謝瑤荷聽見聲音,轉過頭看了一眼,那目光裡沒什麼情緒,反倒帶着點興緻,總之什麼都沒說,像對待空氣那樣。
看來詹星洲沒告訴她,謝念婉心底松了口氣,但那種随時都會敗露的岌岌可危感仍然揮之不去。
姜榮今天上班,廚房裡葉佳茗正忙活,聽見開門聲出來瞅了一眼,見是謝念婉,臉上挂起不自然的笑:
“先坐着看電視吧,菜還得一會兒。”
說完又溜進了廚房,謝念婉十分不自在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雖然在這裡生活了五六年,可一點歸屬感也沒有。
她毫不懷疑葉佳茗随時都能把自己趕出家門。
電視開着,喧鬧的聲音傳來,但一點讓人放松的惬意也沒有,不多時葉佳茗一一把菜擡出來,招呼着開飯:
“菜好了,瑤荷你來盛飯。”
奇了個怪了,竟然會讓謝瑤荷去盛飯,謝念婉驚詫得很,她看見這個妹妹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揣着手機慢吞吞就要去盛。
謝念婉生怕她一不高興就要來事,連忙攔住:
“我來吧。”
好在謝瑤荷沒說什麼,直接坐去餐桌了。
家裡的夥食隻要有謝瑤荷在,就必然不會差,如果說謝瑤荷不在,那對付對付就是一餐。
有時候葉佳茗和姜榮會出去吃,謝念婉就常常自己下碗面條。
不過今天這個菜色,實屬難得一見,清蒸梭子蟹,椰子雞,蔥燒海參以及蒜蓉鮑魚,還有各種綠葉菜,簡直是豐盛。
難道是有什麼喜事?謝念婉直覺不太好,家裡的喜事一般都和她不沾邊,倒黴事倒是得她沾包。
比如從前有個親戚嫁女兒,大擺宴席時,一家三口都去了,唯獨沒帶上謝念婉,理由是第一個人就得多出份子。
飯桌上,葉佳茗見她遲遲不動筷,催了一聲:
“吃啊,這些菜都是好菜,怎麼不吃?”
“……”謝念婉想起往事,一點食欲也沒有,但還是不落她面子地夾了一點,然後疑惑着問:
“媽你怎麼想到喊我回來吃飯了?”
葉佳茗理直氣壯地說:
“喊你回來吃個飯,是什麼需要理由的事嗎?”
不帶腦子地猜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謝念婉見她打算蒙混過去,也不追問,直接默默無語幹起了飯。
反正不吃白不吃,都是好菜為什麼要糟蹋。
葉佳茗見她毫不矜持,面容隐隐劃過一絲嫌棄,但想到什麼,随即心平氣和地說:
“你是當姐姐的,從小到大總是要比瑤荷多擔起一點責任,媽媽有時候也會心疼你。”
謝念婉剛好扒進嘴裡一口飯,聞言當即大驚失色吞咽不及,嗆了個天崩地裂:
“咳咳咳咳咳咳——”
邊咳邊拿起水杯喝水,等平複過來再去看葉佳茗時,她連笑都是尴尬的笑了,但話換了個轱辘軸:
“你别不信,媽媽都是說真的,你是姐姐,得鍛煉一下吃苦的能力,我都是為了你好知道嗎?”
“……”見她越說越離譜,大有感動自己的架勢,謝念婉顧念着還不能被掃地出門,便也笑了笑,虛情假意附和:
“沒事我懂。”
旁邊一直看手機的謝瑤荷噗嗤了一聲。
葉佳茗臉色緩和幾分:“這才懂事。”
不過謝念婉還是沒明白,葉佳茗好端端叫她回來吃飯,就是為了洗腦一波她其實很愛自己?
不會吧,她的苦吃了這麼多年,幾句話就能扭轉了?
一頓飯吃得毫無滋味,葉佳茗收拾完飯桌,自己拎着垃圾打算下樓,走之前還讓謝念婉把碗刷了。
謝念婉本來打算坐一會的,聽到這命令有些郁悶,上一秒還媽媽心疼,下一秒就是當姐姐的得身先士卒刷碗幹活。
正欲走進廚房,安慰自己就當消食的謝念婉,被謝瑤荷半路攔住。
她倚靠在牆壁上,在不解的目光裡,緩緩從口袋拿出一個熟悉的,長方形的東西。
謝瑤荷勾唇笑着,一邊展示手裡的東西,細細觀摩着她的反應:
“其實這個相片拍的還可以,不過比起我的來看還是差了些。”
“!”
那個相片,謝念婉凝神看清後,發現正是自己親手拍攝又拿獎後送給傅明岑的那張。
被相框裝裱,尺寸堪堪夠放進口袋,它的調色還有光影都是最佳的表現。
謝念婉送出去,是因為私心想讓傅明岑保有,那是對她最有意義的相片,她希望這種意義可以讓傅明岑也知曉。
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它會在謝瑤荷這!
這一刻謝念婉渾身血液倒流,心底一陣陣寒流,比秋季還要欲言又止的悲傷,令她呼吸困難,啞聲詢問:
“你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