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先打招呼,顧珩遠就眉眼彎彎道:
“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很平常的話語,但言淺意深,裹挾着那烤栗子一樣的溫度,讓謝念婉一時失聲。
“挺好的,”她笑着,語氣調侃:“聽說學長你現在正骨整得挺好?”
邊上一名叫李思的女生聞言,當即大笑:
“哈哈哈學妹你不知道,他現在那手法和殺豬似的。”
“你們嚎得很難聽罷了,但不代表我不行。”
顧珩遠淺淺笑着,沒有惱意,說話語氣輕柔,目光卻看着謝念婉。
像綠松石般清冷,穿透漫長的星光,目光淺淡如江風拂面。
比起傅明岑盯着人時的專注多情,顧珩遠的眸光就顯得太過浩瀚,像星系一樣無垠。
回想起來,似乎學醫的看人時,總是這樣包容萬千,但其他人,有顧珩遠這麼……柔和嗎?
謝念婉掐了下掌心,惱怒自己怎麼會拿傅明岑和顧珩遠比。
自從那次打電話未接起來,傅明岑就沒有解釋,也沒有主動再找過她。
而她本來就是個被動的性格,更不可能主動去找傅明岑。
一來一往,直接沉寂了一些日子。
不巧有腳步聲走過來,謝念婉有些百無聊賴地擡眸,這一看,就剛好對上剛剛還在想念的眸光。
大半個月沒見,傅明岑依舊潇灑得不行,穿着皮衣踩着馬丁靴,姿容飒爽走來。
燈光下,耳垂一抹銀色在熠熠生輝,但都比不上那雙攫取心魄的眸。
他丹鳳眼微彎,眼尾揚起恣意的弧度,華光攝人,輕而易舉就成了在場之人裡的中心。
“我是不是來早了,燒烤還沒上來?”
傅明岑随意坐在剛剛那個說話的女生邊上,他座位剛好對外,可以輕巧翹着二郎腿,混不吝一樣躺在椅子上。
說話時,他目光已經移開,其他人回應了什麼,謝念婉聽不清,她不争氣地心如噪鼓,隻能看見傅明岑翕動的薄唇,和薄情的唇線。
也不敢盯太久,謝念婉生怕被他察覺自己有多失神,生怕被他暗暗笑話,忙低下頭去,順手拿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
清涼的白開水下肚,這才壓下幾分緊張。
但耳邊傳來顧珩遠訝異的聲音:
“那個……是我的杯子……”
“……”
也許其他人本來還在說話的,但顧珩遠此話一出,桌上都靜了一刻。
尤其是謝念婉,聞言差點跳起,忙推出杯子,羞恥到面紅耳赤道着歉:
“對不起,我沒注意。”
慌亂中,謝念婉飄忽着眼神,偷瞄了眼傅明岑,卻剛好對上他笑意盈盈,毫無波瀾的目光。
這一刻,羞恥感竟然奇異得淡了,謝念婉看懂了那個目光,他不在乎。
别說是因為拿錯杯子而間接親吻了,恐怕間接換成直接,他也依然毫無波瀾。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卻掩蓋不了心底的苦澀,謝念婉都想罵自己,能不能争氣一點。
明明知道他是情感裡遊走的風,卻還要自取其辱得答應什麼試一試。
還要自欺欺人的認定,其實他也會在乎。
“沒事,”顧珩遠在看到謝念婉羞恥到不行的時候,就意識到剛剛應該壓低點聲音說的。
但他說完“沒事”,謝念婉還是沒反應,順着她眸光看去,就看見坐姿落拓的傅明岑。
謝念婉看他的眸光裡,有渴慕,也有掙紮。
意識到的時候,顧珩遠心底一顫。
他知道謝念婉喜歡傅明岑,不然自己也不會隻敢當個暗戀的膽小鬼。
他也知道傅明岑并非是良人,可暗戀誰是一個人的自由。
可是,顧珩遠猛的意識到,傅明岑隻會叫她痛苦,給不了她幸福。
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不去争取一下呢?
“大家,烤串好了!”店老闆蓄着絡腮胡,端着烤串放到桌上:“快吃吧,烤串就得趁熱吃。”
銀盤上的一根根竹簽插着的烤串,正往上冒着熱氣,碳火的煙熏味及時打斷了剪不斷的心虛。
另一名叫趙文卓的男生見隐有冷場的架勢,連忙招呼:
“這個烤串一看就很好吃,我先開動了!”
銀盤上的鳗魚串、和牛串,以及芝士西葫蘆串都絕對是讓人胃口大開的,可謝念婉拿着一根雞腿肉愣是難以下咽。
“噼啪噼啪——”
銀棚上傳來水聲碎落的聲音,衆人往江面上望,原本潤如流金的江面已經泛起漣漪。
下雨了,一場小雨,隐有轉大的意思。
“壞了下雨了,看來又得打車了,”李思吃着串有些郁悶。
景雖好,但江風寒涼,吹久了也不适。
顧珩遠斂下深沉的眸光,平和道:“我可以送你們回去。”
加上他一共五個人,剛好坐得下。
李思和趙文卓當即大喜過望,喜笑顔開的感謝着,還不忘感慨彼此差距,在他們隻能騎小電驢的時候,顧珩遠就已經開上豪車了。
他們火熱着,謝念婉也默默聽着,直到扣在桌面上的手機嗡鳴兩聲,打開一看,她頓時面帶詫異地看向傅明岑。
手機上是他發來的微信:
“買給你的衣服,為什麼不見你穿?”
看着這段話,謝念婉手足無措,發現自己是真的很不争氣。
她猶猶豫豫,斟酌着措辭,生怕掃了興,最後才慢吞吞發出去:
“太貴重了,有點不舍得。”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傅明岑略帶玩味的眸光盯着她,手機卻在看過後就放回兜裡,一副不打算回的架勢。
他起身攏了攏外套,語氣很沉,很淡:
“你們先聊,我得走了。”
說完他回眸看了眼謝念婉,見她面帶無措,如林中小獸,不禁目光一頓,意味不明地問: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