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歸聖,看着神色各異的幾個人,輕歎了一口氣:"要解極茶,并非易事。小寞,你們先随我回昆侖吧。"
去昆侖的路上,一行人心思各異。
腳下雲層翻湧,依稀可見如流水般劃過的大好河山。這是一些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走完的路程。
小鹿兒坐在雲上,任由歸聖施法将她送往昆侖。在這一過程中,她靜下心來思考了很多。
從下凡曆劫以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一遍遍地放映過去。
從前她沒心沒肺慣了,行事也頗為大大咧咧,可若當真靜下心來,倒也思索到許多不同尋常之事。
給陸子寞下極荼的影子人到底是誰?天界手眼通天,為何會無人知曉芙汐成了屍魂,她擾亂這麼多人的命格,天界為何也無人在意?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隐隐覺得,他們所做的一切,像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推着他們走向一個早已設好的局。
小鹿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個猜想太過恐怖,她搖了搖腦袋,索性不想。
她的視線移向了站在一旁的陸子寞,他皺着眉,顯然也在想着什麼。
他的衣衫因為先前的金潮有些破敗,傷口結了痂,幹掉的斑駁血迹呈現出一種深褐色。
"陸子寞,你在想什麼?"
小鹿兒的聲音打斷了陸子寞的思緒,他從其中抽離,目光對上小鹿兒的視線:"我在想……"
他在想先前師祖說的話。他一直覺得,他們下界曆練,若是遇上生死攸關之事,天界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但……
師祖卻是因為江瑜而來。
這也意味着,天界,并不在意他們曆練之事。
陸子寞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悲哀,他此時尚不知一切皆為冥冥注定,隻覺得這世态炎涼,放在任何一處,都是一樣的。
"沒什麼。"他答道。
此刻再無餘音,隻有那衣袂翻飛的獵獵之聲。
天界,天宮。
天帝坐在主位上,看着立在暖冬玉上的男人。
他頭戴金冠,一襲天青色錦衣如水般鋪展開,衣擺上的暗紋蜿蜿蜒蜒,交錯着向上攀爬,卻又在一同一個位置消失不見。
他規矩地福身行禮,挑不出一絲錯處。可天帝卻覺得,這個規矩的禮背後,少了些許敬重。
天帝擡手,免了他的禮。
"司空神君前來,所為何事?"天帝開口問道。
大殿之中空無一人,他的聲音在這金碧輝煌的殿中,顯得格外缥缈與孤獨。
知昂擡眸看着上首的人,而後垂下頭,雙膝跪了下去:"臣,特來請罪。"
"你何罪之有?"
"臣扣下了帝君派下界援助子寞仙君的天兵。"話落,空蕩蕩的殿中再無聲音。
下一刻,一雙金絲線繡成的翹頭鞋出現在知昂眼前。
“知昂,你在這司空之位八萬餘年,應當知曉,本君最厭惡什麼。"
天帝聲音低沉而威嚴,換作旁人,早已吓得發抖,可知昂卻毫無波瀾。
"臣有罪,臣自當領罰,但,"知昂放下了行禮的手,腰杆筆直,毫無畏懼,“帝君也應當記得,三萬年前,璐遙戰神為何會不知所蹤,她背叛天界之謠言是何人傳出,魔神又是何人再次封印!她受了多少不白之冤,帝君,您當真不知,當真無愧嗎?"
他們一人跪,一人站,但知昂的氣勢卻絲毫不輸天帝。
天宮之中靜谧無聲,天帝聞此,威嚴的表情出現一瞬的龜裂,但很快恢複如初。
他一甩廣袖,對上知昂的視線:"司空神君何出此言?"
他的神情不怒自威,此刻的話語背後,又有着幾分威脅的意思。
知昂坦然地直視着天帝,眸中沉靜得不染半分情緒:"仙家衆人隻知曉窺探時間長廊中的過去會受天遣,但會被天道罰什麼,無人得知。"
說着,他的目光移向了天帝鬓角的那兩縷白發:"可臣掌管着時間長廊八萬餘年,早已深谙其理。”
"帝君,時間長廊的天遣,是須白壽折。"知昂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狠狠地砸在了天帝心頭。
天帝大駭,那雙不辨情緒的雙眼難得出現了怒色。隻見他周身靈力暴漲,化作一陣疾風,刮過知昂周身。
刹那間,知昂長發飄揚,張牙舞爪地褪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