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庭院空無一人，摻雜灰調的哥譚式陰天，搭配被武士刀削成抽象藝術的灌木叢，一如既往，連風都平緩如絲綢。塔尼亞想靠近看看，被傑森擋住，“小心，有人進來了。”

掠過面龐的目光夾雜端詳和思慮的複雜情緒，太短了，她沒看清，況且現在她全部注意力都被随時可能發生的襲擊攫住。

忽然有兩枚黑點黏上窗玻璃，像迷路闖入的蜜蜂。“躲開”的厲喝頓時響起，傑森撈過塔尼亞按倒在地，下一秒劇烈爆炸震破整扇玻璃，玻璃與家具碎片如滂沱暴雨橫向傾洩，激起滿屋子煙塵。塔尼亞仰躺着，耳中全是爆炸轟鳴，對方罩在上方的身軀完全護住了她，透過肩角，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鋒利刀芒刺疼視線。

“小心後面！”她想推開傑森，他攜着她及時躲開，刀背貼着他手臂擦過。手/槍瞬間滑進掌心，咔哒上膛端舉起，“在我打爆你的腦袋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哇哦。”

傑森的話語頓住了，因着對方已經走出彌漫的硝煙顯露真容。一個XL碼的達米安，讓他詫異萬分，“這是什麼愚人節驚喜嗎？……一點都不好笑。”

“你的話太多了，陶德。”XS碼的達米安自天花闆的吊燈翻身飛躍，撂下蝙蝠镖和簡短命令，“抓住他，再慢慢審問。”

“同意部分。但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小助手羅賓，對吧？”

“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搭檔，陶德！”

“彼此彼此。”

子彈和飛镖将不速之客包圍，置身其中的年輕奧古冷淡地眯起眼，嘴唇無聲掀動，一個輕蔑的詞彙，“渣滓”還是“烏合之衆”？他閃身躲開子彈，前踏兩步踩上倒地的櫃子，躍起正面迎上襲來的羅賓鳥，武士刀悍然劈震開蝙蝠镖，刺向身體。

達米安本想踩上刀尖借力跳開，誰知對方以快到非人的速度一轉手腕，武士刀在半空一松一提，刁鑽地追上身體。來不及躲閃，他本能地做出防禦盡量将損傷降到最低，卻突然被拎着衛衣兜帽向後一拽，一支手/槍橫過來格擋刀刃，“叮”一聲，夾雜傑森的話語：“當心點，惡魔崽。”

達米安不快地嘁了聲，一點也不想道謝。

那邊塔尼亞抓緊時間将目前的狀況發送到了通訊頻道。輸入最後一個字按下發送，忽然一顆子彈自遠處飚射而來，将手機斜斜打了個穿，電子設備在手中炸成一朵夾雜電火花的蒲公英。她反應過來迅速找個掩體躲起來，攥緊炸傷的雙手，強忍住疼痛提醒道：“外面有人在狙擊，小心些——”

遠處樹影遮掩中，隐約能看到一個身着深綠刺客服飾的人，隻一眼，塔尼亞胸口就條件反射地抽痛起來。

屋内的戰局還在繼續，在一片狼藉的大宅廢墟之上，人影飛快纏鬥，像樂劇高潮時交織在一起的樂器之聲，鋼琴長笛與小号，節奏都是淩厲緻命的。好歹都曾師從蝙蝠俠和刺客聯盟，傑森和達米安配合中還是有那麼點默契，讓年輕的奧古招架久了略微顯出點吃力，不是被飛镖鈎破衣飾，就是被子彈劃傷顴骨。他面色冷沉地舔去淌至嘴角的血迹，還維持着那種雄獅睥睨鬣狗的傲慢從容。

這時遠處襲來的狙擊/彈就是亂入的鼓點，一敲一擊都精準逼人，給奧古制造出喘息的契機。他抛出一枚煙霧/彈，似乎預備撤退，卻不想半個手铐飛過來铐住他一隻腕，鐐铐另一頭連着角落裡自始至終沒被他放在眼中的弱小女性。

周圍沒有合适的地方，塔尼□□急之下幹脆将手铐另一端扣在自己腕上，不指望用一根鐐铐束縛住他，隻要能稍微延緩他逃走的腳步就好。她太弱了，以至于強者們都理所當然地輕視她、忽略她，野獸厮殺中怎麼會在意一隻柔弱無害的鼠兔，其實隻要找到薄弱部位，孱弱兔牙也能挫傷他的韌帶，傲慢有時會導緻盲目。

她看到對方面色沉下，幽綠雙眼因怒火而愈加燃亮，武士刀一時劈不開蝙蝠特制手铐，幹脆一把扯過她單手掐住脖頸，“解開。”

塔尼亞能聽到頸骨擠壓的咔哒聲，“不。”

“那我隻好斬斷你的手。”

武士刀擡起，投下鋒利剪影，劈下的一瞬間，一枚子彈飚來擊落刀刃。

“放、開、她。”

紅頭罩的聲音壓得沉甸甸，音節幾乎是一個一個擠出牙縫，聽起來像一頭被完全激怒的野獸。

塔尼亞趁機給掐着她的手上紮了針肌肉松弛劑，達米安具有很強的抗藥性，手指力道隻松懈了一絲，卻也足夠她拼命掙脫出來。暑假開始體能訓練之後，布魯斯最先教她的是一些逃生和輔助技巧，而非正面作戰，現在看來還真有遠見。

那邊傑森即刻扔了槍，一把将奧古達米安掼到破損的牆壁上，攥緊的拳頭兇狠地往下砸。

正着急忙慌趕回主宅的提姆撞上的就是這一幕。

一時他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看到客廳慘狀時對阿福怒火的恐懼，目睹XL版達米安的驚訝，還有對傑森失控表現的微妙習以為常——堪稱百感交集，甚至還分神考慮了一下需不需要來點降壓藥。幹得漂亮提摩西，在重度咖啡成瘾之後，又以十八歲的高齡罹患高血壓，真是前途無量啊。飛快胡思亂想之後，他急忙擋住傑森落下的拳頭，不錯，還是記憶中熟悉的力道，熟悉得讓他感覺PTSD要犯了，“——冷靜點，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