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意已決,必是如此方好。”
若是先前賈赦這般表白孝心賈母也就笑呵呵地應了,許是先前寶玉和王熙鳳遭魇住那一回賈赦的用心被賈母瞧見,也有些反思起自己的作為,賈母心中也思量,賈赦雖然是個不長進的,但是對母親弟妹以及子侄确實是用心的,去年連賈政都放棄時,賈赦還裡裡外外的忙着延請名醫名道,論其上心程度賈政竟遠遠不如,她是做人長輩的,若是到了她需要延醫請道的時候,是希望小輩們盡心盡力,還是看着不成便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加之又有林如海死裡逃生一事,是了,之前大家雖然說着林如海失蹤,但心裡何嘗不覺得江上風大浪大,又幾個月都沒有消息,心裡已然默認林如海死了,不然林如海身擔重職,但凡他能說話能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誰知峰回路轉,竟然柳暗花明,這一件事兩件事的,賈母看着聽着對賈赦的不滿也消了大半,和顔悅色地對賈赦道破天荒地開口:“老大說的也不是都有道理,原先說好的兩家賬務分開,如今又反悔,雖然是借款的名義,倒顯得我的心不誠,是有意的偏幫了。老大,你雖然學問上不擅長,考不了那仕途,但是卻孝心有餘,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好過于偏心,這樣你弟弟堂屋裡當中擺設的那一套檀木底九寶雙鳳富貴吉祥的屏風便給了你,那一套也值個一二十萬兩銀子,就當是抵了這借款。”
這一套屏風除了屏風還有匾額、對聯、矮幾等物,是檀木底上鑲着一整面的金箔,金箔上又鑲着寶石、瑪瑙等物排列成花鳥之景,端的是富麗堂皇,說不盡的珠光寶氣。
這也是王夫人心裡最偏愛的,聽聞賈母說要給了賈赦,心裡不由一緊:“老太太,非是兒媳舍不得,這屏風在堂屋中擺了這些年,突然換去,親戚來往看見,唯恐别人問起,兒媳倒不好答話了。”
賈母道:“這屏風是公中的東西擺在誰屋裡不是擺?你那屋裡自打寶玉出生之後就是差不多的擺設,如今也有五六年不曾換過,如今趁着這個機會再整理整理屋子也是好的。庫房裡面這樣的東西還有幾套,你再挑别的來使。”
王夫人雖然不是十分的情願,奈何賈母這樣說,她若是再說倒像是她十分不舍得既要銀子又要東西,邢夫人雖然不是十分稀罕這物,要說光彩奪目精緻華麗自然是上上等,但在她眼裡哪有銀子實惠?隻是一來這銀子也到不了她的手裡,這一套齊整的屏風可是要擺到她屋裡的,她日夜瞧着心裡也喜歡,二來她見王夫人面上為難似乎大有舍不得的意思,因此心裡原先隻有四五分滿意的如今也十分滿意了。
賈政趕緊應下:“就依母親之言,這兩天就讓他們擡去。”
至于其他人,兩位老爺堂屋裡面擺設變換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家裡擺設調整一年也要改個三四次,像王夫人院子這般幾年不動一次的反是少數,人人都道王夫人念舊,慣常的愛物要擺個天長地久才好。
這新鮮消息沒出幾日,人人都被王子騰家的西域宴席給扯住了話頭,言及新鮮見聞,跟去的婆子媳婦丫鬟不少都當做談資。
“菜肴倒還算平常,不過是烤駱駝烤羊羔罷了,駱駝咱們這裡不常吃也不是沒見過,隻是有那一整隻的端上來唬人,我都不想着嘗嘗,光看着她們怎麼去割肉去了,咱們這裡不似那邊如此粗魯,把這事情都擺在客人眼前,不過看着倒有趣。”
“那歌舞也算新奇,有那穿着像壁畫上的飛天仙女一般的衣裳,還有那像是金剛力士的衣着,活像是天上的神仙都下凡來了。”
“可不是呢,你們沒見到,像是到了那西邊的西遊的樂土呢!”
“可是瞎說,哪裡就到了那西方極樂世界了?”
“哎呦,我們這可不是瞎說,那一組舞班子約莫有一二十人,王家請了五六個舞班子,又請了五六個樂曲班子,又穿的是那樣的衣裳,一整個處處樓台處處歌舞了。”
“照你這樣說,倒是不得不看的了?”
“可不是不得不看,不信你們去問問寶二爺。”
寶玉聽了之後笑倒在欄杆上:“她們沒有說假話,若是吃食嘛與其他的無異,就是西邊的香料放的許多,其他也沒什麼,倒是歌舞有些意思,到也不是跳的多好就是不像是咱們這邊常見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