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到圖書館外,心髒還在砰砰直跳。看着屏幕上周忱的未接來電提示,她深吸一口氣回撥過去。
“喂?”周忱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雲想還在平複心跳,“剛才在圖書館,手機突然響了,吓死我了……”
周忱簡短地說明晚上要和許秋妤吃飯的事,語氣裡帶着幾分試探。雲想隻是平靜地“哦”了一聲。
周忱突然反問,“對自己這麼有信心,不怕我跟别人跑了?”
“我是對你有信心。”雲想靠在圖書館外的石柱上。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哼:“我看你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哪有!我對你稀罕着呢。”
“咳咳,我晚上盡量早點回去。你晚上怎麼吃?”
“我正好想去找曉晴,這麼久沒見,不知道她備考得怎麼樣了。今晚找她一起吃飯,正好加個聯系方式。”
許秋妤挂斷電話,指尖摩挲着手機邊緣,發出細微的聲響,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她調整後視鏡,從包裡拿出化妝品,認真地描畫起來。
自從那晚得知周忱有女朋友的消息,她便墜入深淵,苦不堪言,甚至一度要借酒消愁。
她不甘心,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竟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輕易奪走。她自認為比任何人都了解周忱,愛他更深。
上周,她回老家特意去拜訪了周忱的母親林慧茹阿姨,旁敲側擊地打探消息。
不料林阿姨對周忱的戀情毫不知情,甚至還想撮合她和周忱,說他們青梅竹馬,如今又同在一座城市教書,理應多親近往來。
林阿姨的話給了許秋妤莫大的信心,仿佛找到了堅實的後盾。
她不禁猜測,周忱或許是因為雙方家境背景懸殊,怕父母反對,才将戀情隐瞞下來。
許秋妤逐漸說服自己:隻是戀愛而已,隻要周忱一天未婚,她就還有機會。但她不能再被動等待,必須主動出擊。所以今天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剛好在附近辦事,而是特意來着裡堵周忱的。
精緻的妝容完成,許秋妤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綻放出一個自信的微笑,仿佛在為自己加油鼓勁。
他們約在北城大學南門附近的江南小館見面。許秋妤到的時候,周忱正坐在窗邊的位置翻閱手機。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藍色的連衣裙,剪裁得體,寬大的裙擺随着她輕快的步伐輕輕搖曳,在暮色中更顯出她知性優雅的氣質。
許秋妤拉開椅子坐下,将長發别到耳後,“抱歉讓你久等了,本來說好是我等你的。”
周忱将菜單推到她面前:“沒關系,我辦公室離得近。剛剛已經點了三道菜,你看看還想加什麼。”
許秋妤接過菜單,指尖在紙頁上輕輕一點:“再加份椒鹽蝦吧。”
等服務員離開後,她突然笑出聲:“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有次在我家吃飯,你一個人吃了整整一盤,還把蝦殼都嚼碎了咽下去,一本正經地說'蝦殼補鈣'。”
“小時候不懂事。”
許秋妤不同同意,“你還不懂事啊,你根本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範。每次我考不好的時候,我媽總說'看看人家周忱'。”
“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
許秋妤故作傷心的說:“是啊,你确實給我帶來很大困擾。”随即又展顔一笑,“明明我們同歲,本來應該一起上學的,結果你卻總是跳級,我是再怎麼努力都追不上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不必追趕誰。”
許秋妤輕輕攪動着面前的檸檬水,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狀似随意地問道:“你跟你女朋友是誰先追的誰啊,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周忱神色如常,将事先與雲想編造的故事簡單複述了一遍。
許秋妤聽完後,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冰涼的觸感卻無法冷卻她心中翻湧的情緒。
她想過兩人可能門不當戶不對,卻沒想到差距會如此懸殊。一個沒上過學的女孩,和周忱?
她沉默半晌,才艱難地開口:“所以……她從來沒上過學?”
“雖然如此,但她很聰明,學東西特别快,現在基本每天都會去圖書館看書。”
許秋妤忍不住追問:“那你們平時都聊些什麼?”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連基礎教育都沒接受過的女孩,要怎麼和一個考古學教授進行思想交流。
“能聊的很多。秋妤,學曆并不代表一切。”
許秋妤不理解,周忱作為一個博士畢業的高材生,如今身為頂尖學府最年輕的教授,怎麼會真的認為學曆不重要呢?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周忱,我一直覺得你不是個膚淺的人。當然,她确實很漂亮。”
周忱突然放下筷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我希望明确一點,我不允許任何人——包括至親好友,在我面前貶低雲想。她的成長環境确實艱難,但她善良純真、聰慧堅韌……這些品質遠比一紙文憑珍貴。反而是我,看似擁有光鮮亮麗的身份背景,最初也不過是被她表面的美麗吸引。相處久了才發現,美麗隻是她最微不足道的優點。在那樣的逆境中仍能保持赤子之心,我才是配不上她的人。”
許秋妤怔怔地望着他。認識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聽周忱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竟然是為了維護那個女孩。她感到一陣刺痛,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何必這麼嚴肅……我隻是好奇随口一問。”
周忱直視她的眼睛:“對我來說,關于她的事,沒有'随便'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