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去寒忽然有一種回到幼兒園面對家長地恍惚感。
像是在被質問為什麼孩子上了趟幼兒園,額頭就腫了個大包。
于是條件反射抿起一個職業微笑。
“您先别激動,這位家……”八皇子又開始嚎哭,震的姜去寒才晃過神,直切正題,“我有辦法讓八皇子喝藥,我是……”
剛想表明身份,就被乳娘堵了回去。
“你?”
乳娘就差把‘不信’寫在臉上了。
“你這女娃娃才多大,結過婚嗎生過子嗎,就懂得怎麼照顧小孩子?我照顧了大半輩子孩子都沒辦法,你有?”
哎呀,她也沒有那麼嫩吧。
姜去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對,這不是重點。
甯妃目光沉沉,這女子穿着樸素,來曆不明,招了招手,想讓人将這女子帶出去。
剛剛垂眸寫着什麼的容祁忽然舉起手中紙,像是故意将紙張弄出很大聲響,甯妃和乳娘都被一向安靜沉穩的容祁吓了一跳。
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字:
她是我妻子。
乳娘的質問聲頓時隻剩些來不及收回去的氣音。
完了,她剛剛好像質問容院使的夫人結過婚沒。
倒是甯妃先反應過來,走上前輕輕攏住姜去寒的手,略帶歉意道:“抱歉,是我們疏忽了,竟不知道容大人已經娶妻。”
說罷,瞟了眼乳娘:“快給容夫人道歉。”
不愧是能把孩子生下來的妃子,能屈能伸的體面人。
姜去寒暗暗咂舌,甄嬛傳看多了,總覺得在後宮能把孩子生下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她連忙擺手,露出個善意的笑:“沒關系沒關系,還是先看看八皇子吧。”
容祁低頭,注視着她完全不介意的、随和的神色。
跟個傻子一樣。
剛剛被人質問也微笑。
笑的比哭還難看。
倒是會委屈自己。
姜去寒:嗚嗚嗚這是對家長條件反射的畏懼感……
“那麻煩容夫人了。”
姜去寒重新站到床榻邊,笑眯眯的。
八皇子腦海中頓時警鈴大作,哭鬧之餘很警惕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她。
姜去寒清了清嗓子。
“我看是哪個小朋友居然這麼不勇敢,連藥都不敢喝,這麼膽小以後可做不了将軍喔。”
說着将落在床下的小桃木劍撿起來,拿帕子擦幹淨,遞到八皇子眼下。
一聽到‘做不了将軍’幾個字,八皇子立刻收住了哭聲,連打幾個嗝都忍着沒啜泣。
“我才不膽小!我一定能做将軍!”
小皇子揮着小桃木劍玩具,奶聲奶氣地反駁道。
“是嘛……”姜去寒蹲下身子。
容祁見她忽然用手比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就像是兩隻手很不協調地纏在了一起。
“小朋友看這裡~”
容祁也不自覺地朝她說的方向看去。
陽光穿過她青蔥細長的手指,在牆上投下一個小兔子的形狀。
“是小兔子!”
“對呀,”姜去寒低沉着聲音,“末将兔元帥前來求見大将軍!咦?你知道他看見了什麼嗎?”
“什麼?”八皇子想不到。
容祁也想不到。
“居然看見大将軍害怕喝藥!”
“誰說的!我才不害怕!”八皇子着急了,撲騰地就想證明自己。
姜去寒接過乳娘早就備好的第二份藥,仔細地喂到八皇子嘴邊。
這回倒是不哭也不鬧,就是一張小臉蛋苦的皺到一起。
“大将軍果真是全天下最厲害最勇敢的人!”牆上的兔元帥抖了三抖,“小弟膜拜膜拜!”
八皇子被哄的高興,連乳娘遞來的糖水都很豪邁的拒絕了。
男子漢小丈夫要什麼小糖水!
八皇子站在床榻上舞着小桃木劍,自己個兒練起兵來了。
姜去寒很給面子地在底下捧場。
她抱膝蹲在地上,笑意盈盈,陽光将她的發絲染成很溫暖的顔色,描繪出一個柔和模糊的側臉。
姜去寒。
容祁第一次覺得這名字取得貼切。
去寒,去寒,隻剩溫暖。
人怎麼能突然性情大變?
他盯着她的側影,想不出個所以然。
“今日真是多謝容夫人了,沒想到容夫人哄孩子如此有一套。”甯妃連連道謝,緊握着姜去寒的手,“改日本宮還要找容夫人學習學習。”
“是呀,剛剛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了,”乳娘給玩累了的八皇子蓋好被子,滿是歉意地走過來感歎了句,“二位的孩子一定可真是有福了。”
嗯……
姜去寒冷不丁地和容祁對上視線。
飛快錯開。
她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和阿祁還沒有孩子……”
甯妃有些驚訝,二十五六了成婚還沒孩子,不過很快宛然一笑:“那未來的孩子定是被教的極好的。”
姜去寒眨了眨眼。
算了,再說下去感覺就要拂了容祁的面子,于是隻能應和地點了點頭。
容祁看在眼裡。
眼底閃過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容祁又寫下了些要注意的事項,便離了棠梨殿。
“夫人,您是怎麼讓八皇子乖乖喝藥的,真厲害!”
阿藥一回來就看到小皇子正自己大口喝着藥,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其實你仔細看,會發現殿裡有很多玩具木劍、木馬,說明小朋友心裡有個将軍夢,再對症下藥就好啦!”
“原來是這樣,我都沒注意那麼多呢……”
容祁垂眸,聽着兩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