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是暗的。
姜去寒擡起的手一頓。
不會已經睡了吧?
福伯不是說他沒有安神湯就無法入眠麼?
姜去寒還是敲了敲,頓了兩秒,推開門。
“阿祁?”她輕喚了一聲。
沒有任何動靜。
适應了一會黑暗,她憑着印象和感覺摸索到案邊,放下食盒,點了蠟燭。
她端着蠟燭往床榻的方向走,果真看到了半倚在床頭的容祁。
姜去寒将食盒放在他床頭邊,卻發現他垂着眸并沒有睡。
“阿祁,怎麼不點蠟燭坐在這裡發呆,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姜去寒見他這般低沉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關切地柔聲問道。
聽到聲音他擡起眼皮,眸中晦暗不明道不清神色。
姜去寒被他地眼神吓了一跳,呼吸一滞,就算之前容祁冷漠疏離,帶着些壓迫感,卻從對她未有過如此令人害怕的神色。
窗外又是一道白光,緊接着便是巨大的雷鳴聲。
容祁瞳孔驟縮。
眼前閃過飛濺的血迹,滾落的頭顱。
雷鳴聲中夾雜着久遠的來自周圍的叫好聲。
還有跪在泥濘裡哭喊卻發不出聲音的窒息感,他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滴落在地。
在姜去寒看不見的地方,衣袖裡他的的拳頭緊緊握住,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卻毫無知覺。
“阿祁?你怎麼了?”
姜去寒有些擔心地搭上他的肩膀。
容祁地喉嚨間發出一聲嗚咽,卻又一道的雷鳴碾碎,零落地聽不清。
又被困在那一夜,心髒猶如被一隻巨大的手捏住,讓他難以喘息,痛苦不堪,又覺得頭痛欲裂。
“阿祁——”
“砰!”
容祁将床頭的藥碗掃落在地,發出一聲巨響,淹沒了姜去寒的一聲呼喚。
姜去寒被吓得退後兩步。
少女的驚呼令容祁微微清醒了些。
他擡手指着門。
另一隻手藏在衣袖裡死死攥着,為了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姜去寒見他面上蒙着一片陰翳,目光森冷,冷硬的下颚線似乎都在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
像個閻王爺似的陰沉地坐在那,姜去寒忍不住打了個顫。
她再遲鈍也明白了,他讓她滾出去。
姜去寒一刻不敢停留,生怕下一秒容祁就要掏出匕首架她脖子上,閃現一般出了房門。
好可怕。
合上房門好一會,姜去寒才稍稍緩了過來,安撫了一下有些心率不正常的心髒。
容祁好端端地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自己有哪裡惹到他了?最近兩人也沒見面啊。
不會吧……
她一頓,不會就因為她拒絕了他服侍沐浴地請求吧?
這人心眼就芝麻大小啊?
不就是沒幫他搓背嚒,至于這麼生氣嗎。
本來以為容祁隻是淡漠了一些,沒想到是個這麼暴戾的人。
姜去寒啧啧了兩聲,以後還是保持距離為好,做回有名無實的夫妻罷了。
要是個家暴男就麻煩了。
她長舒一口氣,就見秋嬷嬷匆匆趕上來,氣還沒喘勻就匆忙忙開口。
“夫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啊。”她眨了眨眼,很平靜又有些疑惑。
秋嬷嬷一頓,有些奇怪。
每到雷雨夜大少爺就會因為兒時的事兒犯病,無法自控,今夜打雷打得這麼厲害,怎麼沒有犯病?
“哎呀,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被這些吓到。”
姜去寒失笑,秋嬷嬷怎麼還會覺得她怕電閃雷鳴。
已經默認了容祁是在生氣,并對她發脾氣,根本沒有聯想到秋嬷嬷是在問容祁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秋嬷嬷松了口氣。
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講了這麼幾句,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你說你的,我回我的。
“那大少夫人快回去休息吧。”
秋嬷嬷雖是存疑,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進容祁的房間。
“好。”
和秋嬷嬷分别回到房間後,才擡起手臂。
衣袖已經被血染了紅。
挽起袖子,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赫然映入眼中,是被飛濺地瓷碗碎片給割傷的。
簡易地包紮了一下,忽覺的一陣涼風吹過。
摸了摸手臂上的起皮疙瘩,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窗戶被風吹開了。
她站起身去關窗。
觸碰到窗戶框的一瞬間,一張帕子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姜去寒眼睛頓時瞪大,接着緩緩合上。
漸漸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躲藏的人露出身影輪廓,接住姜去寒倒下的身子,往窗外閃去。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地最後一個念頭……
她該幫容祁搓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