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容祁放的了。
“阿祁,不是說好我睡軟塌嗎?”她輕聲打斷容祁。
容祁腦海裡飄過她的睡姿,欲言又止。
他可不想半夜被她落地的聲音給吵醒。
于是搖了搖頭。
毫不知情的姜去寒頓時熱淚盈眶。
大好人啊大好人!
居然這麼好心的将大床讓給她。
“那我不客氣啦~”
姜去寒美美轉着圈坐到了床上,隻是聽外頭雨聲淅淅瀝瀝,似乎沒有要打雷的迹象。
這雨聲越聽越困,仿佛在短視頻上刷到了助眠主播,于是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容祁随動靜擡頭,就見姜去寒抱着膝蓋坐在被子裡,小小一隻鼓起一個包,因為無聊沒事情做,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于是走到她身邊将床頭的蠟燭吹了。
“嗯?”姜去寒撈回遊到姥姥家的神思,下意識道,“我不困。”
容祁擡起自己的書,示意她先睡。
“不行!”本來已經癱下去的姜去寒一下子坐起來,搖頭搖的斬釘截鐵,“我要等你睡了我才能睡,要不然忽然打雷了怎麼辦?”
“……”
容祁忽然發現自己怎麼拗不過她了。
之前也是這樣的嗎?
看着她已經困的上下眼皮打架,卻還是挺着脊骨跟他說不困。
無奈之下治好放下手裡的書,吹了案上的蠟燭。
房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緊接着案邊的軟塌傳來整理被子窸窸窣窣的聲音。
“阿祁,你也要睡覺了嗎?”姜去寒邊問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被子又響動了一下。
過了一小會兒。
姜去寒迷迷糊糊的聲音再度傳來。
“阿祁,你不準黑漆漆的起來看書哦……”
“……”
緊着床榻那邊就傳來姜去寒熟睡的呼吸聲。
……都已經困成這樣了還說不困。
兩人都一夜好眠,沒有打雷。
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的安神湯格外有效,還是什麼特别的原因,容祁昨晚睡的格外的好。
神清氣爽得早上到太醫院考核下級醫官時都和顔悅色許多。
被考核的醫官瑟瑟發抖:現在改走笑面虎路線嗎院使大人?
姜去寒醒來的時候,容祁早就已經去太醫院了。
到樓下用早膳的時候,同秋嬷嬷提了一嘴:“秋嬷嬷,今晚還是将我的被褥和枕頭放回我房間吧。”
看外面陽光明媚的,今晚也不用睡在容祁屋裡,委屈他這麼高的個子睡在小軟塌裡。
秋嬷嬷卻是心裡一緊。
糟了,是大少爺惹少夫人不開心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問道:“少夫人,可是吵架了?”
不像啊,大少爺今日早上看着心情不錯啊。
果真,姜去寒搖了搖頭:“沒有啊。”
秋嬷嬷心裡更是咯噔兩聲,難道大少爺隻顧自己不顧少夫人的感覺?!
“秋嬷嬷!”
看着秋嬷嬷變幻莫測的表情,姜去寒知道秋嬷嬷又已經天馬行空到不知天地為何物了,連忙解釋。
“我昨日和阿祁去掃墓,他同我說了以前家裡的許多事,我才知道他是因為爹娘的事情沒法開口說話,“姜去寒聲音輕了下來,“昨晚我怕打雷,他又犯病,才想陪陪他。”
“不是您想的那樣。”她弱弱補充。
提到那段過往,秋嬷嬷也頓時沉默了下來,心髒沒由來一抽一抽的疼。
“大少爺被找到的那天,傷痕累累的,據老福找的暗衛所說,大少爺被貴妃關在牢裡用刑,還在地上發現了先生和夫人的……頭顱。”
秋嬷嬷說到最後聲音都在顫抖,再次提起這件事,她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姜去寒驚吓地捂住嘴。
這些容祁沒同她說,她根本沒有想到貴妃會歹毒到讓這麼小的孩子眼睜睜的看着雙親的頭顱,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受了了這麼久的刑。
心理和□□上的雙重折磨。
“可憐我們大少爺……那連着幾夜的雷雨都是這麼過的,大少爺醒來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一到雷雨夜就會變得很失控。”
秋嬷嬷抹了抹眼淚,看見姜去寒怔愣的模樣,才發現自己多嘴,連忙反過來安慰道:“少夫人,這些都過去了。”
“貴妃呢?”姜去寒的語氣帶着難掩的氣憤。
“前太子罪孽被揭穿死後沒多久,聽說貴妃癫笑着就投井自盡了。”秋嬷嬷回憶道,“三皇子不是想弑君奪位,後來發現少不了貴妃早就知情的,應該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吧。”
“出事直到翻案過了得有四五年,這期間容府支離破碎,家裡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老奴和老福。”
秋嬷嬷想起往事歎了一口氣,好在蒼天有眼,一切苦盡甘來。
容祁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還沒有把事情想的這麼嚴重。
他的童年是苦難的,是要小小年紀拉扯幾個孩子的。
可他還想着要憑醫術救天下病痛中的百姓。
完全不是外表那般冷漠無情。
姜去寒緩緩回神,原來自己才算是真正開始了解容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