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嫣還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徐振清拍拍她的手臂,随後對衆人說:“是我們夫婦倆考慮不周,鬧了烏龍,既是誤會一場就算了。”
梁放山語調輕松地說:“今晚備些好酒好菜,大家吃好喝好,明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好吧!”
徐令嫣跺腳,“爹爹,表哥,你們怎麼都向着外人說話!”
盡管爹爹和表哥極力在平息事端,她仍固執地說:“來福,招财,把這兩個賊人給我押去知府衙門!”
話音未落,二十名衙役就整齊有序地踏入庭中,領頭的一聲令下,衙役四散開來堵住徐府各個出口。
“知府衙門辦案,閑雜人等避開!”
徐振清以為是徐令嫣報的官,迎了上去,剛想開口解釋,就聽到捕頭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徐振清何在?”
“正是在下!”
“秦九魚可是你府上之人?”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徐振清有些茫然,方才前廳鬧哄哄的,他确實沒注意到秦九魚不在。
“是,官爺,你找秦娘所為何事?”
“秦九魚涉嫌謀殺貴府三小姐,本官要把她抓拿歸案。”
這溫潤的嗓音很是熟悉,淩寒枝擡眼望去,果然是薛缬晚,
他身着绯紅官袍,一步一步走入前廳。
“徐老爺。”
徐振清明顯沒消化這個消息,他的女兒,不是被紀常輕薄後自盡的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秦九魚殺的?
“徐老爺?”薛缬晚又提醒了一聲。
徐振清醒轉過來,“大人如何稱呼?”
“本官姓薛,乃是朝廷欽差,奉旨徹查荥王謀逆一案。”
“荥王謀逆案?”徐振清臉色一變,“九魚怎麼又跟謀逆案扯上關系了?”
“此事事關機密,暫時不便透露。”薛缬晚巡視一遍,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淩寒枝。
趙是瀾已經悄無聲息地避開,雖然他很想看英雄救美的戲碼,但是目前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行蹤。
徐令嫣迫不及待地開口:“大人,您來的正好,這個叫十月的臭丫頭竟然妄想冒認我四姐姐,意圖侵吞我徐家财産!大人您快點把她帶走!”
“證據呢?空口無憑,本官可不能随意拉人。”
“這……”徐令嫣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證據就是那塊假玉佩。”
淩寒枝跪下,“還請大人明察,這塊玉佩乃是先父留給我的遺物,真假與否對民女來說并不重要。況且民女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是徐家四小姐,又何來冒認之說?”
徐振清護在淩寒枝身前,“大人,這件事就是一個誤會,您要查謀逆案就查吧,這些小事不勞您挂心了!”
薛缬晚并不避忌地扶起淩寒枝,“十月姑娘乃是本官舊友,她若有罪,本官絕不偏私,她若無罪,本官亦不許他人随意攀污她!”
“你和她……你們……”徐令嫣驚得目瞪口呆,看到父親表哥還有半路殺出來的欽差大人都包庇淩寒枝,負氣離去。
捕頭來報,說秦九魚被擒住了,公務在身,薛缬晚也不好久留。
三日後。
荥王謀逆案告破,其中一個涉案之人曾是秦九魚的相好李大,為了減輕刑罰,李大供出了秦九魚殺害徐家三小姐徐惜昭的事情。
十六年前,秦九魚入徐府當了梁語绮的貼身丫鬟,梁語绮自從生完徐惜映後,身體一直不好。
徐振清天天面對她冷臉,心裡也郁悶,剛好秦九魚亦有攀龍附鳳的念頭,當起了他的解語花,兩人一來二去就睡到了一塊。
徐振清因為懼内,不敢給秦九魚名分,雖然得到下人尊稱一句“如夫人”,她心裡也不得勁。
于是她在背地裡養了個叫李大的相好,一日她照常和李大在徐府後花園的假山裡私會,誰知竟被來撿風筝的徐惜昭看到了。
盡管徐惜昭發誓不會對外宣揚,秦九魚心裡仍是一陣發虛,生怕徐振清因為這件事抛棄她,她不想再過從前那些忍饑挨餓的苦日子了,她不想因為一個小丫頭斷送自己的錢途。
她先是隐忍不發,而後趁着徐惜昭午睡的時候在她的房間放上炭火關緊門窗。
一切本可以萬無一失的。
誰知道紀常把徐惜昭給救了,徐惜昭知道是她動的手,于是就把她和李大私通的事情說給了紀常聽。
剛好徐振清從老家祭祖回來,紀常趕去報信,落單的徐惜昭被秦九魚勒死,挂在房梁上。
而後秦九魚惡人先告狀,說是紀常輕薄了徐惜昭,徐惜昭不堪受辱上吊自盡了,紀常見事情暴露,竟然污蔑她與人私通。
徐振清最見不得女人哭,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一軟,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梁語绮極愛面子,聽說自己女兒被人輕薄了,也不願去報官。
整件事情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蓋棺定論。
紀常為人正直,不願受辱,受了家法後就投了井。
紀松失去了唯一的兒子,為了洩憤,讓他們也嘗一嘗失去至親的痛苦,就把徐振清夫婦倆最疼愛的四女兒抱走了。
他寄書信去徐府,說已經把徐惜映賣去了煙花之地,實際上他是把她交給自己的好友扶養。
他的好友就是淩伯恩,淩寒枝的父親。
徐家四兄妹各有一枚玉佩,分别是竹菊梅蘭樣式,淩寒枝有一枚蘭花玉佩,她還在襁褓的時候玉佩就被秦九魚偷偷拿去賣了,為了不被梁語绮發現,她讓李大仿造一枚假玉佩。
徐振清聽完薛缬晚所說的案發經過,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如果她拿的是真玉佩反倒不可能是我們的女兒。”
梁語绮看了淩寒枝肩膀上的桃花胎記後,心裡的石頭終于落了地,“沒錯,她是我們的女兒!她是我們的惜映!”
淩寒枝被徐令嫣關在柴房整整三天,滴水未沾,此時已經是昏昏沉沉,無暇顧及突然多出來的爹娘,隻是一味地喊着,水水水,我要喝水。
徐振清心中一陣愧疚,下令讓徐令嫣搬到鄉下莊園去住,吃穿用度一律減半。
淩寒枝半夜醒來,看到趙是瀾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
她無力地笑了笑,“殿下,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