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在這遇到了他苦尋不得的人。
天冷地寒,萬物凋落,幸好還有松葉常青。
空氣裡彌漫着松香,松針撲簌簌落了下來,落在他的襟上,也落在她的發間。
趙是觀伸手想要撚去她頭上的松針,“你平安無事就好。”
“多謝王爺挂懷。”
淩寒枝起身回避,“方才我聽小和尚說今日有貴人攜家眷來上香,想必是王爺與王妃了吧?王爺莫要為了我耽誤了時辰。”
趙是觀看向她,“我那日在王府遇到的人是你吧?”
淩寒枝點點頭。
果然是她,趙是觀心中了然。
他很清楚自己妻子的性格,若是被她看到他和淩寒枝在一起,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亂子。
“我聽聞徐家有珠還合浦之喜,那位徐家四小姐可就是你?”
“是。”
“生辰宴那日多有得罪,改日我會登門拜訪,向你緻歉。”
淩寒枝連連搖頭:“别,王爺。”
趙是觀不解:“為什麼?”
淩寒枝婉言謝絕:“我爹他不喜歡與朝中之人來往,王爺去了恐怕會徒增他的煩惱,況且此事不需王爺緻歉,王爺的心意我在此領過了。”
趙是觀強撐着笑了笑,“是因為皇兄嗎?我知道,他現在就在徐府。”
淩寒枝一時語塞:“你……你知道太子的行蹤?”
那趙是瀾不是有危險了?
趙是觀看出她眼裡的擔憂,“你放心,我不會向其他人透露他的行蹤。”
他站在風口,張開披風替淩寒枝擋了一部分寒風。
淩寒枝知道他天生體弱,擔心他着涼,勸他不住,就伸手替他攏了攏披風。
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出來尋找王爺的齊玉言看得一清二楚。
她漂亮的長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鮮血淋漓,“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她的貼身丫鬟被她狠厲扭曲的表情吓得瑟瑟發抖。
淩寒枝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山上的風很大,她雖然穿得不少,卻也難免覺得手腳冰凍,回程的馬車上一直捂着湯婆子才覺得悄悄暖和了些。
晚上回到房間,她讓金雀留在外面,沒有她的吩咐不要随意進來。
交代完一切後,她才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某位大爺。
“殿下,下次來能不能光明正大地來,人吓人可是會吓死人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麼事?”
“你這話說的,難道我沒事就不能來?”
淩寒枝看他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故作玄虛的模樣,攤手道:“沒事?沒事那請殿下出去吧,我走了一天了挺累的。”
說罷就擡腳望床邊走,趙是瀾忽然拽着她的手,把一個錦盒放在她手上。
淩寒枝打開一看,是一個木雕像,模樣看起來還有點像她。
“這木雕是照着你刻的。”趙是瀾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
可是,可是這鼻子也太大了這眼睛也太小了,淩寒枝雖不是自戀得一天到晚都在照鏡子的人,卻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
她露出嫌棄的表情:“這眼睛……這鼻子……這也太醜了!”
她看向趙是瀾握着她的手——手指手背手心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有新的有舊的。
她驚詫道:“殿下?你不會跟我說這木雕是你親手刻的?”
趙是瀾認真點頭,“是我學藝不精了。”
她繼續挖苦道:“沒想到殿下這次下喬入幽還學了門好手藝!”
趙是瀾笑了笑,“雕刻的技巧在于鼻甯大勿小,眼甯淺勿深,我也是學了木雕才明白,凡事都應該留有餘地,才不至于過猶不及。雕刻是如此,人生更是如此,可惜我從前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笑着搖搖頭,“我也快啟程回京了,以後……我與你也不會再見面了,這木雕算是我對你的謝禮,希望你願意收下它。”
不等淩寒枝作出反應,他已經轉身出了門。
風還在吹,夜還很漫長。
淩寒枝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不肯起來的她窩在被窩裡聽丫鬟們在門外說小話。
她聽到她們說,徐令嫣從鄉下莊園裡逃出去了,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