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慈桉臉上樂呵呵地,語氣頗為不耐,“小侄女,你若想陪着一起,那便一起跟着就去我警局做客。”說完揚聲朝其他人喊道:“勸你們放棄抵抗,老實點跟我們走。”
陸語嫣回頭看了眼路聖語,又看了看王慈桉。往後退着到了路聖語身旁。
文修道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那告示滿大街地貼着,我擔心就來了。”陸語嫣也壓低着聲音回答着。
路聖語看了眼陸語嫣腿上的擦傷,絲絲往外滲血,“同學們,同學們,咱們讓女生到中間去。”
隊伍挪動着,形成一個圈,男生守在外圍,将女生護在中間。以不退讓地姿态盯着警局的人。
雙方僵持着,學生不願走,警局卻不敢真的開槍,雖然上方下了命令,遇反抗可開槍。但王慈桉不傻,這槍子兒要是打出去,他就算完了。所以行動前再三囑咐警員萬不可對學生開槍,隻可舉槍恫吓學生。
半個鐘頭過去,實在讓他有些不耐。北平政府剛來電催過一次,還等着他的回信。想到上峰的話,見學生油鹽不進,毫不畏懼。王慈桉掐滅手上的煙頭,随意地丢在地上,振聲發令:“警棍準備。”
聽到指令,警員紛紛收槍,掏出警棍,虎視眈眈的緊盯學生,隻等王慈桉一聲令下。
被這樣的視線盯着,路聖語跳下桌子,站在衆人前方。文修道伸手挽住路聖語的胳膊,旁邊的人見此亦如此,從而形成一堵堵人牆。
學生們一邊往前走,一邊齊聲高唱着,“悠悠澗水,泱泱畛河,千古華夏落九天,以我血肉扶她起,助我華夏雲夢起。青年匆匆赴國難,莫哭莫哭,何當獻凱還。神龍飛天日,入夢享福安。青年匆匆赴國難,莫哭莫哭,何須生入玉門關...”
聲音飄揚在空中,一時間将圍堵他們的警員震懾住,你看我望,竟生出幾分退意。
王慈桉許久沒有被這般冒犯到,看着不識趣的學生們,厲聲下令:動手!全部抓捕!
命令當前,警員們不再猶豫,甩出警棍直沖人牆,朝着學生的手臂,肩背,腳腕打去,遇到反抗激烈的學生,火氣也被激了出來,直接提起警棍朝頭部狠狠敲打過去。
人牆被沖散,學生四處散開,有的學生撿起地上的闆凳,竹簍跟警員硬碰硬,有的學生則從巷子撤出,回學校搬救兵。
路聖語護着文修道,躲開警員的擊打,一面尋找着陸語嫣,“修道,你從小巷趕緊撤走,我去找語嫣。”将人送離後,路聖語折返回去。
陸語嫣護着一旁的女同學被警棍敲中了大腿摔倒在地,讓她原本受傷的腿刹那間鮮血湧出,被雨水沖刷後染紅半條腿。
女生見陸語嫣倒地,想去拉她,也被跟着擊倒。
路聖語提着木棍将警員打倒在地,後扶起陸語嫣。
“小心。”文修道不知什麼時候返回的,拿着磚頭敲倒想要偷襲路聖語的警員,接着扶起地上另一個女生往外撤去。
路聖語看到有人受傷,高聲喊道:“帶傷員撤退!趕緊撤!”說完,架起陸語嫣往外跑。
“領頭的那個給我抓住咯,别讓他跑了。”路聖語一出聲,讓王慈桉确定了他的方向,立馬喊道,讓警員去攔下他。
路聖語看阻攔自己的人多起來,将陸語嫣放到街旁,往少人的方向跑離。跑出十幾米便被人鎖喉撲倒,漲紅着臉,動彈不得。
陸語嫣看着路聖語跑遠,着急卻又站不起身,過了陣兒,文修道倒回來扶她逃走。
她回頭看了眼街道,盡管擔心路聖語,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去,咬着唇,絲毫不知自己将文修道的手攥出了壓痕,“快,送我回家,我要去找我爸。”
文修道擔心地看了一眼陸語嫣的腿,但也知道她現在肯定無心治療,于是點頭應道聲好,背起陸語嫣往外撤。
“砰——”是槍聲!
緊接着又是兩聲槍響,黎簡和葉子夏腳步微頓,緊接着急急往槍聲方向趕去。
地面散落着同濟會印發的傳單被雨水沁濕,隐約有血氣從風中飄來,學生的臉栽倒在泥濘裡。哀嚎不止,黎簡心口脹的發疼,有什麼堵在那裡不得宣洩。
她左右四顧,撿起地上可當武器的木棍,朝裡面沖了去。
“小簡!”葉子夏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講,就見黎簡沖了進去,丢了傘,也尋了根棒子往裡沖。
這一年多,黎簡有意識地鍛煉身體,看着瘦弱的四肢實則蘊含力量,瞅見葉子夏也跟了過來,高聲提醒道:“小心,朝他們下三路踹。”
黎簡邊說就是邊這樣做的,其他人一聽,像是發現新大陸,跟着一試得出效果不錯的結論,也高聲提醒着身邊同學。男同學抛開内心的包袱後,下起手來比女同學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