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了她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也正是這個聲音提醒她——
她不能再看着他了。
辛月快速将頭偏到一邊,帶着還有些微怔的表情轉身,快步離開。
走開了很遠,她還能感覺到眼皮有些發燙,像被強光灼了眼睛。
心跳也并未平複多少。
有些人的出現,注定要驚豔很久。
她捂着胸口走得越來越快,一直沒有回頭,所以也沒有看到陳江野始終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
從這一天開始,辛月沒有再端着碗去院子裡吃過飯,做習題也是把桌椅闆凳搬到隔壁看不到的死角,出去揀落地果什麼的也早一點回家,盡量避開陳江野。
眼不見為淨,看不見他後,她感覺心靜了不少,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他沒來時的樣子。
這段時間門口的混混也少了,可能是因為視頻熱度降了下去,蒲縣愛湊熱鬧的混混也沒那麼多,再加上黃崖村又偏又遠,路還爛,來過一次的人基本就不會再來第二次。
之前辛月晚一些才回來就是為了躲開門口的混混,現在就沒必要回來得那麼晚了。
這天,辛月還是和往常一樣出門揀落地果,下午大概四五點的時候就開始往家裡走。
路過一段岔路時,辛月聽到遠處有摩托車的聲音傳來,伴随着一些男人的聲音,像是其他地方的口音,她聽着還有些耳熟。
蒲縣雖小,但地方語言卻很多樣,幾乎每個鄉的口音都不一樣。
辛月心想可能是來找她的混混,所以等他們走遠了才從岔路口出來,繼續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這條路的下一個路口有棵很大的槐樹,村裡人都覺得這棵樹有靈性,不少人都跟這棵樹許過願望,樹枝上挂滿了紅綢,現在正值槐樹花期,紅綢從一簇一簇的花朵間垂下,風一吹,花瓣簌簌而落,紅綢在漫天的花瓣中揚起,美得像是夢境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辛月每次路過這棵樹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今天也不例外,隻是朝槐樹望過去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在樹下的那個人。
隔着十多米的距離,辛月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知道那是誰。
他穿着一身白衣,倚靠樹幹坐着,姿勢随意散漫。
辛月腳下一頓,但很快移開視線,假裝沒看到他繼續往前走。
隻是她才剛邁出兩三步,槐樹那邊的方向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喂,你别告訴我你沒看見我。”
他都這麼說了,辛月自然沒法再假裝沒看到他。
她撇了下嘴,不太情願的轉頭看向他:“幹嘛?”
陳江野∶“過來。”
辛月皺起眉,還是問:“幹嘛?”
陳江野像是啧了一聲:“看不出來我傷得很重?”
辛月表情先是一懵,然後立馬眯起眼定睛看向他,清晰許多的視線裡,他額頭上、臉上和嘴角處都有血,衣服上到處都是泥,還有幾個很明顯的腳印。
“你跟人打架了?”
辛月一邊問着一邊朝他快步走過去。
陳江野挑眉:“不然?”
現在湊得近了,辛月能更清晰的看到他身上的傷,他手上原本結痂了的傷口又破了,手上全是血,另一隻手的關節處沒受傷但卻紅得像被燙着了一樣,臉上也好幾處傷口,額頭靠近發際線的地方一大片血迹,辛月看着都覺得疼。
他應該是拿手背擦過嘴角的血,血在臉上留下一道長痕,像印象派畫家安德烈科恩筆下那濃墨重彩的一抹紅,抓人眼球,又攝人心魄。
辛月實在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陳江野這樣人,明明被打得這麼慘,頭破血流,滿身泥濘,卻不顯一絲狼狽。
看着這張臉,辛月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看電視劇裡演員的戰損妝,那種破碎感與淩厲五官交織在一起的感覺,矛盾又帶感,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但陳江野臉上的血不是畫上去的,就是再好看,辛月看得也是直皺眉。
她在他面前停下來,一邊觀察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一邊問:“跟誰打的?打成這樣。”
問出這句後,她突然想起來,為什麼她會覺得剛剛那群男人的聲音耳熟,不就是被他打得滿口是血的那夥人嗎。
她心頭一跳,又忙問:“那天那夥?”
陳江野舔了下唇邊的血,仰頭看着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散漫。
“别廢話了。”
他把手朝她擡起來,“過來,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