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次揮點,木劍下稚嫩的童聲。
【我爹說了,你不過是仗着劍修逞能。劍修,未來不是被雷劈死,就是趁早轉了行!】
旋身一掃,梁上那猙獰巨大蛇頭,絲絲縷縷黑氣浮現.....陸貞吐血跪在自己和師妹面前。
【為了這麼個負心郎,放棄你三百年清修....殺了他!殺了他!...此番罪孽皆由我一人造成......】
斜斜上挑,緊抱着她的人埋頭在懷,悶聲乞求。
【師姐可不可以來陪我...】
再度奮力一刺,天光大作,雷霆震怒,她站在雷電前,身後紅衣女人輕斥
【師尊,若我此次渡劫未成...】
【别瞎說!我就在這等你回來。我已經失去了你師祖,還要讓我失去你嗎?】
......
再一次劈砍而下,終是阻止不了妄念滋生,随手丢了劍,不顧一切躺在地上開始發散思緒,沒人見得風清朗月的大師姐,此時微濕了汗,不顧髒亂躺在地上的模樣。
她輕輕垂眼,在内心裡一遍一遍告誡自己:
不可占着師姐身份,堂皇享受對方的親近;
不可做出孟浪引誘之舉,誘對方深入;
不可縱容師妹,讓她依賴過甚,應教她成長,放她高飛;
不可溺于情愛,自己是劍修,不知何時便于雷劫下化成灰的劍修;
不可......
不可。
回到最初的位置便好,等這劫難結束,師妹自可修她的通天道,而自己亦可放手一搏,搏那成道的一線生機,就算失敗,也不用擔心牽連師妹道心受損......
想明白了,卓疏岚長舒一口氣,排除雜念繼續起身揮劍,汗水濕透了衣衫,漸漸于地上踩出的坑洞中彙成一道小水窪。
汗水沿着那輪廓分明的臉龐,不斷落下。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虞浮百無聊賴倒着杯中的茶水,聽聞水聲落下,給這安靜的室内增添了一點聲音,顯得不那麼寂寥。
明明說好了來陪她,怎麼還不見師姐身影。
說曹操曹操到,不到片刻,便見門外發出輕扣的聲音,平穩而富有節奏的三下,在她怔愣間,又是三下。
這門被下了禁制,不到一定時數不可推開,卻不阻礙外界聲音流入。
虞浮被門聲喚回了神,她眼前一亮,直奔門前。
“岚岚!你終于來啦,我等你好久了,好無聊啊。”
隻見窗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回應,清冷的女聲低低嗯了一聲,随後場面再度陷入沉寂。
虞浮早就習慣了對方的安靜,便開口繼續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直到門外傳來輕輕敲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語。
“師妹,修煉罷。”
清冷的話語止住了她的話頭,虞浮不由啞然,沉寂了一會才再度開口:“修煉,修得再高有什麼用,輕易便叫老天拿了命去。”
“休要胡言!”
門扉外傳來的清冷女聲企圖打斷她的話語。
虞浮坐在門後,背靠着門,雙手把頭一撐,面上軟肉被迫擠作一團,她苦悶一歎,繼續開口:“勞煩岚岚暫聽一下我的胡言吧。”
“我生來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自那日峰裡歸來,他們便輕易不肯讓我出門,還在府裡設立那些奇奇怪怪的陣法。就算出門,也得他們二人陪同,再帶一堆護衛才可。”
“走哪都是人,時刻被人盯着,我不樂意。某天偷了他們法寶,做好計劃終于逃出,還以為可以自由玩耍一陣,卻不料遇到劫匪,又陰差陽錯撞上獸群,再被追趕着闖入兇獸巢穴,踏壞了一顆卵。”
“被追着困在崖下,餓得兩眼昏花,原想着就要死了。他們便來了,把那兇獸趕跑了。之後才告訴我一切,從此我也不敢私自出溜。知道我喜歡山下熱鬧,還在府内修了這麼一條街,請上自家人扮演,供我随時取樂。”
“就連糖葫蘆,都能在此尋到,用的還是靈果,比那凡間不知美味上多少倍!可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停想着出去。”
說道此處,虞浮不由怅然一歎,發出了一直以來困在心底的,不曾和他人說過的疑惑:“若雛鳥安然成長,欲赴天空,天上卻布滿荊棘,又該當如何?”
“這天地于我,便如困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