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日後就請将軍多多指教。”宋泠半膝下跪行禮,在心底拜下這個主公。
虞柏舟卻被她舉動吓得從塌上跳下來,“你這是做什麼?”
他下意識要去将她拉起來,可還沒握住她的手腕又覺得不妥退開。哪裡還有戰場上作戰時穩重的模樣。
“我這裡又沒什麼規矩,不必講你們文人那些。”虞柏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唯一點,就是要遵守軍紀。若是犯了軍規就是将軍也照打軍棍不誤。”
這是他必須提點的,否則以這個姑娘的身闆想必上去沒幾棍子就消香玉殒了。
“泠知曉。”宋泠雖然面上還是毫無表情,但是姿态尊重,倒是沒了半分先前不耐的樣子。
這讓習慣了她冷漠的虞将軍竟然也有些不适應,畢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可見這姑娘是個有主見有脾性的,加之還是個無情狠辣的。
可次日虞将軍就會發現,宋姑娘還是那個宋姑娘,性子哪裡變了半分?
*
“你昨晚去生了個孩子?”
虞柏舟吓得手裡的劍都摔到地上也未察覺,原本惶恐着等候虞柏舟打罰的王副将此刻也悄摸摸和其他副将一樣豎起了耳朵。
“不是。”宋泠冷下臉來。
“将軍你在說啥?”這五個副将裡面唯有年歲最大的李副将最有經驗,此刻也不禁捂住了臉,“這生孩子哪裡是一晚上就有的?”
“不對,我在講什麼啊。”李副将雖然平時在軍營裡糙,什麼髒話葷話也說,在一群大老爺們跟前也不在乎。
但此刻帳内多了宋泠還有她身後的七滿兩個小姑娘,他瞬間意識到了不妥,于是找補道:“将軍,宋軍師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宋泠這才解釋:“泠想請示将軍,能不能把這孩子養在軍營。”
“這不成,”虞柏舟皺了皺眉頭,“軍營裡條件差,這孩子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況且軍規軍紀……”
其實,後晉軍規同樣不允女子随軍。适才除卻王副将與李副将,其餘三位副将因不久前受命分散駐紮在三州邊境處并未與宋泠打過太多交道,所以對宋泠入軍營堅決反對。
他們甚至懷疑将軍是不是被這個女子迷昏了頭腦,女子随軍乃大忌!
隻是這事被虞柏舟嚴肅拍闆定下,旁邊幾個人都憋着一股氣呢,此刻也仿若抓住她的小辮子。
其中最不滿的一個副将徑直站出來指責道:“婦人之仁!這軍營就不是女人和小孩該待的地方,姑娘你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石青!”見虞柏舟已經在發火的邊緣,李副将連忙把人拉回來,“控制點你的脾氣!”
石青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宋泠并未在意。
身後的七滿卻已經繃緊了臉色,她一向護犢子,自家姑娘縱使有些不愛說話行事大膽了一些,可從來不行無用之事。
姑娘所言所做一定有什麼用意。
從前在懷萊山,那些峰主那麼強悍也沒因姑娘的年紀和性别有過半分看輕,如今在這裡卻可着這些人欺負。
“姑娘,我們不待在這裡,将軍又不是隻他一個!”
“唉……”七滿火氣還沒消去呢,懷抱裡就被塞了個小娃娃,嘴裡還吐着泡泡。
原來是宋泠把懷抱裡的小孩子放到了七滿懷裡,“仔細些。”
七滿也顧不上生氣,隻能僵着胳膊無助地看向一旁的伍生,直看得他歎了一口氣接過去。
“這個孩子的來曆有些特殊,我想單獨問問将軍可以嗎?”
衆人皺眉,石青又開始找茬,“你莫不是要勾——嗚嗚”
他甩開李副将的手,“寅哥你幹什麼!”
“石青,再亂說話自己去領軍棍!”這次出聲的是虞柏舟,他嚴肅地看向衆人道:“這次匈奴突襲,若沒有宋軍師我們必敗無疑,收收你們心裡那些彎彎繞繞。”
說罷,他吩咐衛宴繼續複盤。自己則是走向宋泠,狀似無意道:“走吧,軍師不是要問我事情?”
可若是能提前知道這火會燒到自己身上,虞柏舟堅決都不會答應走出那營帳半步。
“不可能!”虞将軍看向一旁七滿懷裡那個孩子,默默退後幾步。
“我還沒成婚,突然冒出個孩子算個什麼道理?”
“在下知道這樣的要求确實委屈了将軍,确實是泠多言了。”
宋泠有些失落,默默從七滿手裡接過來那個孩子,“泠自幼未見過雙親,隻是見這孩子同我經曆相似有些動容罷了。”
“更遑論這孩子的爹爹還犧牲在了戰場上……”
說着眼眶竟然也紅了,懷裡那小娃娃見她掉淚,竟是擡起小手欲去摸她的臉頰。
“唉你……别哭啊……”虞柏舟頓時慌了神,左掏右摸也不知道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