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自從聽到嬴政那句“晚上再來看我”後,嘴角的笑意就沒停過。張羅着一衆侍從宮婢在宮内外忙忙碌碌。
連今日給我選的衣衫,也一改往日素淨。
我扯了扯嘴角。忽然明白,後宮的喜怒哀樂為什麼建立在君王身上了。
“阿南,換那件。”我不想旁人覺得是嬴政讓我“為悅己者容”,所以還是挑了件素色的衣裙。
“王後,您穿這件好看。”阿南難得有堅持。
“你家王後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我自然知道她是為我着想,希望我有嬴政更多的寵愛,所以開着玩笑點點她的頭,“怎麼說來着,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她被我的話逗笑,笑得露出了牙齒。
“禀王後,宮外淑夫人率魏美人、容美人、鄭良人、趙八子等十三位妃嫔,在含章宮外求見,特來探望王後。”有宮女通傳道。
我扶了扶額,嬴政也就在我歇了這一晚上,這後宮的姐姐妹妹就全都坐不住了?
我擺擺手,想繼續以“養病”為借口,将這些美人們都擋回去。
但想起早上嬴政那句話,幾番思量之下,讓宮人去引了她們進來。
我坐在含章殿的正殿上。
看着走進來的一個個仙女般的小姐姐,眼睛發直。
其實之前趙太後回宮,我也見過一次那些後宮的女子,不過當時一心在看趙美人上,是以沒來得及細品。
而今細細看,這一個個美得真是千姿百态,我見猶憐,想來老祖宗成語裡“百花齊放、千葩争豔”說的就是如今這樣的情景。
待坐下來,位份最高的淑夫人最先開口,一雙水波眼關切地望過來:“王後,您身子可好了些?妹妹們都擔心得緊。”
說話時語氣和柔,姿态娴雅,果然不負封号中這一個“淑”字。
我微笑着點點點:“勞各位妹妹們挂心,現在好多了。”
剛想裝腔作勢地咳幾聲,又聽得左下首第二位豔麗美人掩帕一笑,聲音清泠泠的甚是好聽:“淑夫人說得極是。可這後宮裡,也不是人人都這般擔心王後的。”
說着,唇角揚起一抹譏诮,看向她對面的一名清麗美人,輕笑道:“瑩妹妹,我說的是吧?你這又是半夜跳舞又是白日撫琴的,可不像是擔心王後得緊啊。”
啊,看宮鬥劇,這後宮口舌之争不是夾槍帶炮、含蓄燒腦的麼,怎麼老祖宗的後宮就改成打直球了?
這半夜跳舞、白日撫琴的行為也點燃了我的八卦之心。想不到在這裡還可以看見嬛嬛和加菲貓的合體行為。
隻見那名被點名的清麗美人恍若未聞,俏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被豔麗美人言語攻擊的痕迹。她不慌不忙地擱下茶盞,而後朝我跪了下來,道:“請王後責罰,妾确實不應該因大王喜歡就随了大王的性子。”
啧啧,瞧瞧,這才有宮鬥劇那味了。人家一句話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既表明了自己受大王愛重,又威脅了“我背後有大王撐腰,你們自己看着辦”。
看着那豔麗美人反被激得粉臉漲紅,我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個軟釘子是個宮鬥行家,你這“高貴妃”哪能鬥得過。
于是打哈哈笑道:“快起來,伺候好大王是咱們後宮的本分,哪來責罰之說。”
話剛落,又聽一個如珠玉般的聲音笑起來:“若說起責罰,還是妾的錯,前些日子是妾惹王後不快了。”
說着,一名面容更為嬌妍的女子跪了下來。
這······從何說起?
旁邊的阿南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在我後面低聲道:“王後,這是麗姬。”
麗姬?就是那種差點當了始皇帝長子扶蘇的生母?我隻覺得腦殼一陣大,剛穿來時,華陽老太後就因着我的緣故,将麗姬腹中的孩子用一碗落子湯給落了。雖然落她孩子的并不是我,可終究是因為“我”而起。
我看着眼前還能對我笑得下去的嬌豔美人,暗贊一聲“好修行”。
這後宮果然虎狼環伺,我這種小白級别的修行,怎麼鬥得過啊。
想到日後我時不時就要面對這樣的場景,心裡八卦之火一點一點消了下去。畢竟,比起看戲和八卦,我更願意清淨和活命。
心裡也不免可惜,這美人雖好,但也心裡面裝着九曲十八彎的美人,當真惹不起。
于是眼不見心不煩,那幾聲裝腔作勢的咳嗽聲終究醞釀了出來,對着諸位美人擺擺手道:“今日諸位妹妹來看吾,吾很開心。”
“但吾身子不适,諸位妹妹退下吧。”
“日後也不必常來探望,醫官說了,吾這病需要靜養。”
這逐客令,下得強勢又直接。
不等千姿百媚的美人們反應,我徑直起身,在衆人不解、驚訝、探究的目光中,扶着阿南“弱柳扶風般”回了内殿。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打不赢就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