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我被華陽老太後的兩個心腹嬷嬷箍坐在涼亭内,面對滿臉繁複圖騰、一身陰冷霜寒的楚大巫,一臉呆滞。
腦子已經不聽使喚,耳邊有一個輕柔魅惑的聲音不斷回蕩:你是誰?你來自何處?你有何用意?
我是誰?我是芈瑤,是千年後的一縷遊魂。
我來這裡有何用意?我來這裡實非我願,或許是上天讓我來見證一個驚天動地王朝的誕生,我——
脫口而出之際,混沌靈台裡忽然響起嬴政堅硬的聲音:“你若不是芈瑤,是個奪人舍的妖孽,你是要被燒死的,你忘了!”
若平地起驚雷,“轟”的一聲将我嘴邊的話炸得碎裂。
是了,是了,若楚王室知曉我并非真的芈瑤,我是要被活活燒死祭天的!求生的本能讓我在那一聲蠱惑神迷的質問裡勉強拉回一絲清明。我重重咬了一口下唇,嘴裡快速彌漫的血腥味終于讓我一點一點收回了神智。
“楚巫好大膽子!”九頭鳳鳥紋玉杯被我不輕不重地擱在案上,我扯了一下唇角,對上他如鷹隼般銳利鋒芒的眼神,強裝鎮定。
楚人尚巫,我之前還對“巫術”一事頗有敬畏(畢竟我就這麼莫名其妙來秦朝了)。可而今被其道反制,心中乖戾壓到了所有惶然——鬼怪亂力神皆必須通通繞道我的小命!
我的驟然清醒顯然讓楚巫猝不及防。他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低頭負罪道:“公主恕罪。”
我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不語,随即望向一旁一直端坐着沉默不語的華陽太後:“祖母這是何意?”
一身雍容高華的華陽太後這才睜眼,緩緩看向我。淩厲的眼神裡帶着刀鋒似的鋒銳,似要将我一層層剖開,好從這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形容裡找出那一絲記憶裡的痕迹。
“瑤瑤自小養在宮中,是在我跟前長大的。”
“從三歲到十六歲,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淑止規矩,她的嬌縱跋扈,她的心機謀斷,甚至于她的心狠手辣,全是我一點一點教的。”
“隻因她生來是楚室女,命定乃秦王後。她需要撐起的不僅是秦楚兩國相通之好,更是楚室未來吞并合一的宏圖霸業!”
“而你——”華陽太後站起來,目光上下掃視,看向我的眼神如同看一隻随時能撚死的蝼蟻。
“你說你是芈瑤,你覺得你配嗎!”
能被華陽選中并一手調教成為秦王後的芈瑤,謀略、氣質、容貌自然萬裡挑一。她驕橫,但從未糊塗;她求憐,但軟下身段之後是屬于王室女的縱橫謀劃,汲汲結果。
我忽然想起剛穿來那會,我高熱昏迷,私以為芈瑤不過是一個耽于情愛,驕縱慣了的小公主。後來腦子裡慢慢有了屬于本尊的記憶後,才知,她那層嚣張跋扈的皮,不過是為着讓始皇帝以為她是出于一個女人、一個妻子的嫉妒而已。
這種屬于妻子的嫉妒不甘正中老祖宗紅心。因為她深知,她的良人、夫君、大王,不管如何雄才深沉,受于天命,他終究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終究是一個求 “愛”而不得的可憐蟲而已。
如此心計,自歎弗如。可那又怎樣!
“如何不配!”我的身體被一種更本能的情感驅使。MD,聽到華陽老太後竟然敢肖想楚國統一,阻擋我老祖宗一掃六合的華夏大計,身體裡大一統的血液哐哐沸騰——
“什麼楚公主、王室女,我隻知我現乃秦君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