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的校園很清冷。
陳烨走在闊别兩年的校園裡,入目熟悉又陌生,陌生占了大部分。
一次次副本的洗禮,他所經曆的實際時間遠遠長于失蹤的這兩年。
陳烨已經記不清學校是什麼樣了,他記憶深刻的學校反而是滿是血漿碎肉的高中,是逃亡時随時會被異種撕咬,仿佛永遠跑不出去的走廊,是砍不斷的鎖,破不開的窗戶,是劫後餘生的竊喜,也是同伴逝去時哀嚎的背景。
一座座高校安靜地在副本中矗立,像是随時準備開工的絞肉機,攪碎一條條人類的生機。
随着時間變化,第一批吃早飯的學生睡眼惺忪地走進食堂,煙火氣一點點充盈校園。
陳烨雙眼放空,沉默地站在原地,地下通道中,來往的學生不趕時間地好奇看這個站在路中間的人一眼,時間還夠的學生覺得這人有病,大清早發癫,更多的學生背着書包,或者抱着書去他們習慣的早餐點隔着鐵栅欄掃碼買飯,不給這個路人多分一眼。
系統則是安靜如雞,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甚至希望此時的陳烨能暫時忘記它的存在。它能感覺到,陳烨現在心情不好。
陳烨轉身,順着人群去了主樓,平靜地辦理了複學,又去拿了自己的課本。
在去宿舍的路上,系統看陳烨情緒正常了又賤兮兮吐槽,【宿主是上學的乖寶寶~】
陳烨沒在意,“這個世界文憑很重要。”但是歸根結底是他不死心想要重新融入這個世界。
從回來以後,他就像一個過客,懸浮在世界之外,冷眼旁觀着一切,如果一直是這個狀态,那他一次又一次拼命賺積分回到這裡和待在主神遊戲還有什麼區别?
與其說是為了一紙文憑,不如說是他的一次自救嘗試。
到了宿舍,陳烨看着眼前的宿舍門本能提起防備,随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開門殺’,然後又想起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鬼地方,強迫自己放松。他敲敲門,沒有聽到聲音,又按了按把手,門沒有鎖,于是他按下把手推門而入。
一個寸頭男生詫異地看着他,“你有沒有禮貌,我說讓你進了嗎?”
陳烨掃過去一眼,收回視線的同時順便把蠢蠢欲動試圖卷人的系統觸手摁回去,“讓我吃了他吧,就像我們以前那樣……”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寸頭男生站起來,高高壯壯的,身上的肌肉塊好像給他很大的自信,讓他說完話擡腳就想往這邊走,“坐下。”陳烨頭都沒回,把自己的随身行李打開擺放。
寸頭男生唰的坐了回去,甚至椅子沒坐穩,差點仰過去。他懵懵地看了看陳烨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本能地感覺到了這個半路轉來的新室友好像不好欺負,有些猶豫又憤怒與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臉漲得通紅,呼哧呼哧了幾下轉身摔摔打打地扣上耳機繼續打遊戲了。
“沒什麼,來個新室友,是個聽不懂人話的蠢貨……”
時空夾縫中,不可見的觸手猛地竄出,直奔寸頭男生的頭顱,一股厲風憑空而起,寸頭男縮了縮脖子,繼續他的遊戲,并不知道就差一點,他的顱骨就要被穿透崩碎。
觸手被強硬地壓了回去,系統哼哼唧唧,表達不滿,【“這個人類應該受到教訓!”】
【然後讓我在到宿舍的第一天就去監管員局當嫌疑人嗎?】
【哦,那算了。】系統沒心沒肺地去空間裡找樂子了。
走廊突然傳來一串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腳步聲在宿舍門口停了下來,“下次再打,灌你十個八個!”“吹牛吧你就!”
一陣大小聲過去,門被打開,外面的人和陳烨打了個照面,眼睛又圓又亮,看見他就露出笑來,“你是今天要來的新室友吧,你好你好,我叫程可,是你對床。”說着伸出了手。
陳烨看着這個一看就陽光樂觀得像隻熱情小狗的對床,把手搭了上去,握住,“你好,我叫陳烨。”
【這個可比戚家那個好多了。】系統吐槽。
陳烨微微颔首,表示贊同。
“嗤——”窗戶那裡的寸頭男生故意大聲和遊戲裡的隊友聊天,“看到什麼好笑的?那可太好笑了,我看到鄉下窮鬼報團取暖了哈哈哈!”
程可無奈地沖陳烨聳聳肩,陽光下,宿舍裡飄浮的灰塵肉眼可見,程可眼中的光亮也一樣清晰可見,他并沒有把寸頭男生的話放在心上。
“咱們宿舍還有一個室友,是個書呆子,天天泡圖書館,不過他學習是這個,”程可豎了個大拇指,呲牙樂,“獎學金拿到手軟,很強,這個時候他肯定在圖書館呢,晚上你就能見到人了,他差不多十點能回來。”
“嗯,”一個帶着無邊框眼睛的男生背着單肩包走出圖書館,“我這就去,地址發我。”然後看着手機屏幕上發過來的消息,神色微沉,從最近的校門匆匆走了出去。
主神試煉場。
中轉城中央巨大天幕,一個叫‘逢生’的名字後面的狀态已經有兩周沒有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