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程很滿意不到兩個小時就能有這樣的熱度，不枉他大半夜冒雨過來走這一趟。

“明天把節目的邀請名單确認後發給我，再确認一次身份有沒有問題……”安排好工作，周子程邁步走到單人病房門前，輕敲了兩下，沒有等屋内的人應聲，便推門走了進去。

室内燈光柔和，機器發出滴滴的聲音。據說昏迷不醒的人正好好地坐在病床上，翻着手機記錄，戚承星低頭看着手機裡張文發過來的一大串邀功的話，聽到敲門聲也沒什麼反應。

“承星，”周子程走到病床旁，他正好看到了眼熟的頭像，是張文，“看來你收到消息了。”随手拽了張椅子坐下，“開心嗎？”

“什麼？”戚承星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壓下頭部隐隐的疼痛，露出難過的表情，“你是說陳烨這件事嗎……相反，我不能理解我弟弟室友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我們關系不好，我也沒想過……畢竟那是他辛苦做的……”一句話沉默了好幾次，聽在旁人耳中，他這個做哥哥的好像真的在為這個不那麼友好的弟弟擔憂。

但周子程對此沒有什麼觸動，相反他隻覺得可笑。

“承星，”周子程笑得溫柔，目光卻冷冷的，“别人不懂也就算了，二十年前你殺的那幾條貓狗，還是我看着你埋的呢。”嗤笑一聲，“省省力氣，簽字吧。”

戚承星瞳孔驟然擴大一瞬，平放在被子上的手也猛地握成了拳。

周子程身後站着的下屬适時把合同放在了戚承星身前的小桌子上，還貼心地給他翻到了簽名那頁，啪，一隻黑色簽字筆也放在了上面。

“放心簽吧，虧不了你，”周子程無聊地看着自己的鞋，看到鞋尖處濺上的一個泥點，眉頭忍不住擰起，“我會安排人在節目裡幫你把陳烨搞定，到時候他手上能拿到的戚家的東西早晚都會回到你手裡，畢竟戚家再怎麼樣，也容不下一個‘毒蟲’。”

瞳孔震動，戚承星原本臉色難看得不行，聽到周子程這麼說，他擡起頭，“我自己也能搞定他。”可是心底又漫上莫名其妙的恐懼，好像身體在拼命告訴他要遠離那個強插入他完美家庭的污點，可他偏要！偏要把這個污點擦得幹幹淨淨！

“你說的搞定是雇傭殺手去殺人嗎？”周子程輕笑，“還沒注意到？那個組織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外界聯絡了，有兩種說法，一種是‘組織’被端了，另一種是‘組織’正忙着内鬥，你願意信哪個？”

戚承星臉色陡然難看起來，“那你說的，你能做到？”

周子程伸出手指點了點合同簽字的地方，“是‘你能做到’，我能做的，隻有派人協助你這一件事。”

戚承星煩躁地咬着嘴上翹起的嘴皮，嘴唇一痛，一股甜腥味順着舌尖被他舔到嘴裡和唾液一起咽掉，他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成交。”

夜晚，偏僻的小巷又長又黑，除了路口還有路燈的亮光，長長的巷子大部分路都要摸黑或者開手電筒行走。

小巷中到了夏天就成了蚊蟲的狂歡地，地上五彩斑斓的污水橫流，夏天晚上不小心踩一腳坑，裡頭的髒水就争先恐後地撲到路人的衣服上。但這樣的小巷偶爾還是有人走的，雖然有很多不便，但它有個優勢，那就是抄近路。

穿過小巷，再走一段空蕩破敗的老街，就是一間孤兒院。

這家星星孤兒院自從前段時間被個人資本接手後，改頭換面，從看起來建築老舊褪色，到如今幾乎等于重建的翻新，也隻有短短一個月時間，綠色圍帳将工地圍得嚴嚴實實。

趁晚上沒什麼人，陳烨往這邊走了一趟，他停下車，腦子裡還是系統大聲謾罵炸街‘民間賽車手’的聲音，一會兒說【如果不是這些人類找刺激出了事，我們就不用繞路了！】一會兒又說，【要不是宿主非要當普通人，過來也就瞬間的事！】過了一會兒又是破口大罵，【都怪統的摳門前老闆！要不是這個牲口搞什麼離職回收權限，一個城市的監控而已！可惡，狗東西！】

陳烨好笑地認它發牢騷，通關之後他的腦子會不由自主回顧以往，噩夢糾纏不休，碎嘴子系統能讓他感受到難得的人氣兒，暫時忘卻那些噩夢，忘掉那些不甘的雙眼和嘶吼。

賣蛋炒飯的夜宵攤孤零零地立在路邊，小攤老闆不知道去了哪裡，陳烨路過的時候随便看了一眼，就看到炒到一半的炒飯在鍋中滋滋作響，能夠聞到燒焦的氣味兒。

老闆連炒到一半的炒飯都沒時間理會……像是很匆忙地走了。

“不，不要……不要吃我！啊啊啊！”黑暗的巷子深處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陳烨停下腳步，眼角隐約看到遠處的招待所倏地滅了幾盞燈。

陳烨鼻子動了動，目光深沉地看着漆黑的巷子。

他嗅到了混亂的味道。

下一瞬，他的身影在巷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