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凡終究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公子,這一時半刻的掙紮已經耗光他所有力氣,指尖已經發白,血色不斷從他面上褪去,連呼救的聲音都越來越弱,隻能苟延殘喘,勉力仰起頭,除了大口呼吸之外再做不到其他。
江渲安靜喘息着,看着面前系統,在警報停下之後,顯示在屏幕上的各項身體數值依舊低得吓人,已經臨近死亡線。
屏幕邊緣泛着令人不安的紅色,但總歸不再吵得叫人心驚膽戰。江渲按停警報之後小心等了一會兒,确定自己各項數值正在緩慢回升,警報也沒有再叫起來的意思後才松了口氣。
雖然肯定免不了回去後被秦岚質問,但好歹不會直接把本尊喊過來。
江渲随手關閉屏幕,有氣無力被楊舟扶着坐了起來,伸手将已經濕透的大衣脫下。
楊舟确定江渲自己坐穩之後,從旁邊拽來了把太師椅,又迅速去惜春院中拿出一條寬大毛毯和一件幹淨的厚實衣服,二話不說把江渲裹成了個蠶蛹。
“好了好了,我沒事,我自己來。”江渲艱難擡手,接過毛毯和大衣,在将自己裹嚴實,确保一絲寒風都吹不進來後,才将視線落在面前,已經奄奄一息的孟不凡身上。
孟不凡此刻連不斷踩水讓腦袋高于水面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沉一浮,看起來搖搖欲墜。
眼看周圍還是沒有來人的意思,江渲隻好遞給楊舟一個眼神。
雖然隔着層面具不太能看清楊舟的表情,但江渲還是感到楊舟似乎不太情願。正要開口勸,楊舟卻已轉過身,二話不說走到池塘邊,伸出隻手,粗魯将孟不凡從水中拽了上來。
孟不凡全身癱軟,被拽上來後臉朝地抽搐着,口中不斷流出渾濁的池水,半睜着的眼睛露出了眼白。
“楊舟,你去給自己找條毯子披着。”
為了救他,楊舟亦是全身濕透,還隻穿着件單薄黑衣,江渲看着都冷。
“我不冷,不用……”
“快點去,這是命令。”江渲冷得牙齒都在打顫,舌頭被凍僵,說話有些含糊。
楊舟聽到這話便閉上嘴,默默走回惜春院,再出來時還端了壺熱茶給江渲暖手。
江渲坐在太師椅上,并不去管不遠處的孟不凡,接過茶壺,閉着眼恢複體力。
待到恢複些氣力後,江渲才将茶壺放下,原本冷白的手掌已經被燙得微微發紅,江渲卻并未感到疼痛。
身上毛毯吸走了部分衣服上的水,江渲拿過一旁毛巾開始擦拭還在不斷往下滴水的長發。
沒擦兩下不遠處趴在地上的孟不凡就有了動靜,微弱咳了幾聲,斷斷續續咳出不少池水,卻遲遲爬不起來。
江渲沒理孟不凡,就像沒有他這個人一樣,繼續用毛巾揉搓着長發。
孟不凡喘着氣,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才用手肘将自己撐了起來,艱難擡起沉重的頭看向江渲,張着嘴想說什麼,卻沒能發出聲音。
江渲手指還有些僵硬,不甚靈活,所以擦了幾遍頭發便沒了耐心,随手将毛巾擱在一旁,站起身,視線落在孟不凡身上一息便移開。
“走吧,楊舟——去王府喊兩個人把這裡的東西搬回去,一件都不要落下。”
江渲聲音微啞,輕而淡:“來時走時都将腳步放輕些,别驚動别人。讓人發現惜春院一片狼藉,可就不好了,對吧。”
這是要将他獨自留在這裡,讓他自己慢慢掙紮的意思嗎?
孟不凡渾身濕透,不說自己更衣洗漱,就連動都動不了,讓他待在這兒被寒風吹着幾個時辰都沒人發現的話,那他可真要死在這了!
“你不能……”孟不凡的嘴唇都合不上,幾乎是在用胸口中最後那口殘存的氣帶動着聲帶發出聲音,虛弱而含糊不清。
江渲像沒聽見一樣,直接忽略孟不凡艱難說出的這三個字,帶着楊舟轉身離開。
“你、不能……江、江渲!”不知是不是求生欲爆發,孟不凡提高音量,動作緩慢,用手指摳着地朝江渲的方向爬去:“四殿下知道你……殺我,絕、絕不會再喜歡你。”
面對孟不凡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威脅,江渲回過頭,表情莫名其妙,笑了一聲:“他本來就不喜歡我。”
“再說,可不是我殺的你,畢竟你死的時候,我奄奄一息躺在王府呢。”江渲擡起右手,指了指天空,輕聲說道:“天要轉陰要下雨——是天要亡你。”
——
幾個時辰前,皇宮。
雖然任務時限還有二十餘天,秦岚還是在囑咐完江渲之後便急匆匆換了衣服趕去皇宮。
怕出意外,也怕遲則生變。
皇帝病重,早就起不來身。一日中也就能清醒一兩個時辰,絕大多時候都在昏睡着。政務是太後與丞相一同商量着處理。
除了年紀尚小的五皇子之外,其餘皇子每日都要進宮侍疾。
二、三皇子倒是一人一天錯開來,輪到秦岚時,秦淵每次都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駁回秦岚遞進宮中的折子,并稱自己可以代勞。
昨日是二皇子進宮侍疾,今日大概率便是三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