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岚聲音，孟不凡艱難睜開眼，在模糊視線中尋找那道挺拔身影，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哭得更加厲害了，朝着秦岚方向一點一點挪動。

孟不凡頭發散亂，衣冠不整，還帶着一股惡臭，身上髒污，從地上往前爬的模樣着實叫秦岚泛起一陣惡心，沒忍住退了一步，往旁邊一避。

孟不凡察覺秦岚動作，又尖叫了一聲，像是才發覺口中塞着布團一樣，伸出手将布團扯了出來，大口大口喘着氣，連鼻涕都流到了下巴。

“殿下！殿下為何如此待阿凡？”孟不凡揉了揉眼，擡頭仰望着秦岚，凄聲問道：“阿凡從未做過對不起殿下的事，阿凡一直視殿下如天上明月，并不求明月為阿凡降下，隻求能多分得一點月光。”

孟不凡口中湧出池塘髒水，就連牙上都還沾着爛泥，散發出一股難聞氣味。他沒察覺到自己字句模糊，一段長句說下來，秦岚也就依稀聽懂兩個字。

秦岚也不在意孟不凡究竟說了些什麼，隻道：“我不在意江渲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也不在意你為何是如今這副模樣，我隻看見江渲渾身沾水，垂着眸坐在我府中。”

“我不喜歡他滿臉病容，更無法容忍有人冒犯于他。”

孟不凡這才明白秦岚為何而來，心中妒忌再起，臉上卻是一副梨花帶雨模樣：“都是阿凡的錯，阿凡願意給江哥哥道歉，阿凡隻求殿下不要生阿凡的氣。”

“生你的氣？”秦岚難以置信笑了一下，旋轉扳指的動作一頓，眼眸下壓，沉沉道：“我隻氣江渲。”

“——氣他為何不開始便了結你，讓你惹出這麼多禍事來，他是個心軟的蠢貨，我不是。”

嗡——

秦岚伸手，随意從身後侍衛身後拔出把冰冷長刀，刀尖對準了孟不凡眉心：“你給他道歉我都嫌髒了他的耳，索性别再出現在他面前。”

孟不凡感受到從秦岚身上傳來的殺意，看着面前刀鋒，不可置信，顫抖着往後退去，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殿下要殺我？”

“阿凡是真心愛慕殿下，殿下說什麼阿凡都會去做，哪怕為殿下赴湯蹈火，阿凡也在所不辭。”

孟不凡淚如雨下，像是将喝進去的水全部通過眼睛流出來一樣：“……阿凡願為殿下去死……但殿下不能為讨另一人歡心，就殺了阿凡。”

劉老爺眼看情況不對，急忙湊上前來，連聲勸阻道：“殿下，殿下可要三思啊！不凡父母可就他一個寶貝兒子，不凡終歸也沒做什麼大錯事，殿下要殺他，也得多考慮考慮自己的名聲——”

“阿凡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孟不凡捂住嘴偏過頭，垂着眸用手擦去眼角湧出的淚珠，說道：“……除非愛上殿下是錯，阿凡才願心甘情願認錯。”

秦岚簡直不可理喻，不知原身究竟是從何招惹了這麼一尊大佛。他都沒見過孟不凡，孟不凡因何如此深情？

“你沒事吧？”

這是秦岚心中唯一一個念頭，他握着長刀，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孟不凡。孟不凡自然不想死，坐在地上搖着頭，往後退。

“你口中的喜歡，不過一廂情願。自以為深情，不過在嘴上說兩句愛，其實比大街上兩文錢能買一串的糖果還要廉價。”

話音落下，秦岚已将孟不凡逼至牆角，孟不凡退無可退，眼淚像大串大串散落的珠子一樣往下墜，“殿下不喜歡阿凡，阿凡走就是了，何必趕盡殺絕？”

秦岚充耳不聞，手中長刀落下，孟不凡驚呼一聲，下意識擡手去擋，身體一偏，長刀刀鋒擦着孟不凡手臂，釘在他身後牆上。

鮮血瞬間從孟不凡手臂湧出，孟不凡吃痛摔倒在地上，顧不得形象，手腳并用往前爬去，“不要、不要殺阿凡……殿下不能殺阿凡！”

秦岚将手中長刀抛給身邊侍從，下令：“殺了他。”

侍從接過長刀，二話不說便追上孟不凡，左腳踩上他的背，瞬間，孟不凡就被壓趴了下去，口中依舊字句颠倒叫喚着：“我不要死，殿下不要如此，不是阿凡的錯，我錯了，别殺我。”

劉老爺急忙上前去攔，也被秦岚侍衛架開，隻得眼睜睜看着侍從長刀即将落下。

千鈞一發之時，一枚從遠方彈來的石子擊偏秦岚侍從手中長刀，長刀擦着孟不凡的腰釘在地上。

“刀下留人——”

遠方傳來一聲太監掐着嗓子的呼喚。

秦岚站在原地未動，偏過頭，就看到坐在轎子上被一群人擡進來的二殿下。

秦維身材肥胖，穿了一身大紅大綠，繡着金元寶和銅錢的衣服，被兩個人扶着艱難從轎子上起身，走到抱着頭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孟不凡面前，叫身邊人攙扶起孟不凡。

“四弟，這是我的人，可殺不得。”

秦維一張厚唇上下翻動，隔着老遠秦岚就聞到一股油膩的雞腿香，不由得擡手捂住鼻子，看着孟不凡像見到救星一樣撲進秦維肥厚的身軀中，面無表情歎了一句。

“你真是餓了，什麼都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