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江渲心中一緊,嗆了一聲,掩耳盜鈴似的回過頭,覺得腹中萬馬奔騰。
此刻所有細碎的聲音在江渲耳中變得無比清晰,他聽見秦岚放下了書冊,書冊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悶響,接着,衣物摩擦聲響起,秦岚似乎站了起來。
江渲聽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渾身僵硬,在那道腳步聲大到難以忽略時低着頭匆匆往旁邊一避——然後直直撞在秦岚胸口。
秦岚似乎笑了一聲,退半步穩住身形,伸手扶了江渲一下,叫他自己在原地站穩,似笑非笑垂下眸看着他。
江渲右手邊是書架,前方是秦岚,左邊是張椅子,後方一無所知,可謂進退兩難,隻得擡眸看向秦岚。
江渲自己也不知在心虛些什麼,一言不發,竭力維持表情自然。
秦岚則表現得自在許多,不急不緩從懷中掏出兩張紙,江渲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自己早上令信鴿送去的。
“什麼意思。”秦岚淡聲開口,語氣并不嚴肅,将那兩張信紙捏在兩指間對着江渲晃了晃。
江渲視線緩緩移到了信紙上,恍若不覺觀察兩息,故作疑惑問道:“有何不妥嗎?”
秦岚被江渲氣笑了,将手中信紙轉了個面,随後不帶感情一字一句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俯伏叩首,自受王爺委任以來夙夜在公,不敢有絲毫懈怠。現将近日與丞相大人聯絡事宜詳盡禀報……”
秦岚一目十行,字句清晰利落念完了江渲的信。
“……如有差池,在下願承擔一切罪責。恭祝王爺福壽安康,萬事如意。客卿江渲敬上。”
秦岚在看到這封信時就頻頻皺眉,如今念完一遍更是一股無名火,看他表情似乎很想将這兩張信紙一把火全燒了。
秦岚自然是認得江渲字迹的,因此才會這麼生氣。
“我還當你在鬧着玩。”
秦岚沉默兩息再開口時,語氣有些沙啞,面容已然恢複平靜:“雖然我不喜歡你如此公事公辦的态度,但若隻是玩笑,鬧一回也無妨。”
“……”江渲偏過視線,沉默不語。
秦岚俯下身,強行讓江渲眼中映出自己的倒影,眼中帶着強烈的侵略性,似乎想将江渲眼底情緒想法看得一幹二淨。
“但看你如今行為,我倒真有些不敢肯定了。”秦岚語氣不明,問:“是誰又和你說閑話了?還是遇到什麼事把自己繞到死胡同裡去了?”
江渲不答,十二分倔強。
“……”秦岚等待兩息,失了耐心,伸手挑起江渲下巴,強行将他腦袋扶正與自己對視,“說話。”
江渲幾乎在秦岚觸上自己皮膚的瞬間往後彈開,如見厲鬼一般。
退得太急,江渲心神煩亂,差點被椅子絆倒,被秦岚眼疾手快扶住。
“……沒什麼。”江渲自己站穩後便掙脫了秦岚扶住自己的手,低聲道:“你不覺得,我們的距離……太近了嗎?”
“……”秦岚的視線在江渲和自己被掙脫的手上流轉兩回,極為禮貌地往後退了半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問他:“你很在意這個?”
“我以為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我與你能夠順利回到原來的世界。”
“是麼。”江渲不堪示弱反問:“你确定所有一切都是?”
秦岚負手而立,一側眉梢挑得更高,問他:“你指?”
“恕我愚鈍,我看不出給我……擦頭發,有意無意的關照與保護,以及一些……肢體接觸,是因為你方才所說。”江渲這句話說得磕磕絆絆,一句話卡了兩次,沒了往日那副言辭犀利的嘴尖小狐狸模樣。
眼神還有些心虛和不解。
秦岚聽到江渲疑問并未猶豫,一條一條開口解釋,語氣不見滞澀,流暢至極:“擦頭發是為了保證你的生命體征平穩,發燒生病會耽誤任務進程。關照和保護也是因為這該死的封建社會,我既有身份,自當好好利用,至少保你我性命無虞。”
“至于你說的肢體接觸……”秦岚眼神在江渲身上流轉幾息,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疑惑笑容,絲毫不心虛,仿佛理所當然:“如果你想與地面親密接觸一番,可以提前告訴我,下回我便不攔你了。”
江渲:“……”那還是攔一下吧。
江渲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沒料到他說的每件事秦岚都能找出個理所應當的理由。
雖然秦岚說得好像挺合理,但江渲心中還是覺得奇怪,卻又道不清究竟是何處奇怪。
秦岚等了一會兒,看江渲沒有反駁的意思,又問他:“如此解釋,你還有疑問?”
江渲擡頭掃過秦岚眼眸,秦岚面色坦蕩,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江渲其實還想問些什麼,但被秦岚的目光打回去了,默然兩息,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