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秦戈的嘴唇隻有兩厘米的時候,謝子京停了下來。
“……抽煙嗎?”他問。說話的時候,咬在齒間的那支煙一動一動。
秦戈已經做好了給他腹部再來一拳的準備,他知道自己的拳頭力氣是完全足夠的……但實際上也許退開或者直接告訴警告謝子京會更直接?
秦戈的腦子在謝子京湊近的時候瘋狂滾過了許多念頭,但他最終隻是攥緊拳頭,沒有做出任何主動的回避動作。
所以謝子京問他抽不抽煙,秦戈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
煙在他鼻子上掃了兩下,很癢。謝子京的眼睛離他那麼近,長睫毛因為一絲緊張而顫動。
秦戈皺眉把那支煙擋開,香煙随之落地,謝子京趁着他分神的瞬間,閉眼湊近,飛快而準确地吻了他的唇。
一吻即退,謝子京防備着秦戈的拳頭。
房子裡亮堂極了,一切坦然,無遮無擋,包括秦戈的神情。
他既不是驚訝,也沒有厭惡。
“……這次原諒你。”秦戈瞧着頗無奈,“再有下一次,我建議你買個護甲放在肚子上。我下手沒輕重,你最好考慮清楚。”
謝子京沒料到他這樣平靜,滿腔複雜情緒忽然間全洩了,嘩啦啦從他緊繃的身體裡流走。
他的緊張和惱怒都消失了,秦戈不會給他期待的回應。但謝子京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正期待什麼,他對秦戈的欲望一時清晰,一時卻又蒙在他模糊不清的記憶之中,在他久久閉鎖的書桌抽屜裡,連自己也不敢細看。
“就這樣?沒感覺嗎?你沒有回憶起什麼塵封往事?”他隻是不甘心,怎麼可能呢,那是親吻,親嘴巴的那種吻。他吻的不是秦戈的鼻子也不是拳頭,是軟乎乎的嘴巴。
秦戈:“沒感覺。”
謝子京:“那就是次數太少,力度不夠,再來!”
房東回來的時候,謝子京正因為腹部遭到猛擊而跪倒在地。秦戈确認自己已經控制好了力道,這人果不其然,又在裝可憐。
“你們特殊人類這麼隆重嗎?”房東惶恐了,“就租個房子,不用下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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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租到房子的謝子京對即将來臨的搬家活動興緻缺缺。
他所有行李隻有一個登山包,真正輕裝來去,無牽無挂。
白小園看了秦戈手機裡的房子照片,提議調劑科成立的聚餐活動幹脆到謝子京新家去辦。
“火鍋好吧?”她樂滋滋地問,“我家裡還有朋友送的重慶火鍋底料,全都用上好了。”
謝子京:“不吃。”
秦戈:“就火鍋吧,你們先買材料,我全部報銷。謝子京不樂意讓我們去他家,那就到我家來。”
謝子京揪着沙貓的尾巴想了十秒鐘。
到秦戈家裡吃火鍋,就意味着結束後自己要在徹夜的冷風裡孤零零一個人回家。
他把沙貓的尾巴撸了又撸,小貓不得不伸出爪子小心撓他,警告他下手不要太過分。
撓的時候又不敢用力,它曉得謝子京體内藏着什麼東西,于是貓爪輕輕落在謝子京手臂上,叫聲也怯怯的。
“算了,到我家去吧。”謝子京不知道它為啥撓自己癢癢,把它放在一旁,“我那裡比秦戈寬敞。”
翌日謝子京是帶着登山包上班的。他離開秦戈家的時候,問秦戈自己可不可以要一個禮物。
他指着那把尤克裡裡。
這是蔣笑川送的禮物,秦戈猶豫了一瞬,沒有立刻點頭。謝子京很快放棄,離開家的時候還提醒秦戈:“記得換密碼,小心我偷襲。”
他和秦戈到單位上班,傳達室的大爺看到謝子京又背着登山包出現,吃驚不小:“你又沒地兒去啦?”
謝子京笑着把煙遞給他:“說什麼呢,有有有。”
秦戈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被謝子京弄得不正常了。他一整天上班都心神不定,下班之後其餘三人趕去謝子京家,他卻自己開着車跑到樂器行,花了一個多小時給謝子京挑了一把尤克裡裡。
謝子京有時候在家裡會彈,指法并不十分高明,但他看得出來,謝子京那時候是很快樂的。
秦戈常常回想起謝子京的海域。那間狹小的,滿是自己痕迹的房間。
他原本沒有心軟這個毛病,是遇到謝子京之後才突然罹患的,而且一時半刻,應該是治不好了。
把尤克裡裡交到謝子京手裡的時候,白小園和唐錯在火鍋的蒸汽裡吹起了意義不明的口哨。
“新居入夥的禮物。”秦戈說着,轉頭看了眼白小園跟唐錯,“你倆沒有什麼表示?”
白小園指着火鍋:“底料,鍋,電磁爐,餐具。”
唐錯指着兩大碟海鮮:“食材。”
謝子京把尤克裡裡拿出來,調弦彈了兩聲,輕咳一聲:“還可以。”
但他顯然很珍視,拿着琴在落地窗邊莫名其妙笑了很久。
四個人鬧鬧騰騰吃了一頓,唐錯購買的食材太多了,看着剩下的東西,他不無遺憾地說:“早知道我就叫雷遲來吃了。”
白小園:“……和雷遲又有什麼關系?”
唐錯:“我下班時看到他了,本來想邀請他來一起吃火鍋,但是聽他和高主任聊天,說今晚還得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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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危機辦所有外勤組資料的雷遲從位置上站起來,揉了揉眼睛,打算再去泡一杯咖啡。
刑偵科裡煙霧缭繞,香煙和咖啡的氣味很濃烈,把年長那幾位泡的茶香都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