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我的鼻子,“瞎說什麼呢,我家生意好着呢。”
我懵了一下,旋即遍踮起腳想要勾回來。
“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反抗精神還很強。”
我氣得一腳踩在他腳上,他果然立刻就松開了手,“你一個醫者怎麼這麼粗魯。”
“我粗魯?”我指着我自己,“我要是拿了我的銀針出來你才知道什麼叫粗魯。”
“得得得,我不惹你。”他又走到了我旁邊,我們再次并肩而行。
我看着他的側臉,還是如“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看着你還挺有貴族風範的,怎麼才這麼半個多月,你就變得跟個街邊的流氓痞子一般。”
“嗯……”他抿着嘴思考了一番,“那可能是因為你看錯了我。”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我們就這樣瞪着,好像時間已經靜止。
當然,其實根本沒瞪多久,我就破了功,率先笑出聲來,但是我很快就憋住了,他一看到我在笑,他也笑了,可是他沒憋住,一笑就笑不停,過了一會兒,我終于也憋不住了,于是我們倆就在那兒對着笑,這要放在平時肯定傻極了,還好上元節人多嘈雜,我們倆的笑聲很快就被淹沒了,融進了滾滾人潮之中。
我拉着江染去猜謎語,他死活不肯去,我還是硬把他拖來了。
“你幹嘛不來啊,你是不是怕猜不出來在我面前丢臉啊?”
“誰說的?”他不服氣地扯下一張帶着謎語的紙條,“字謎,三水壓倒山.....”
江染皺着眉頭思考,那老闆卻笑眯眯地看着他,“公子你要是猜出來,那這位姑娘可就有福啦。”
江染擡頭看了一眼那老闆又轉過來看了一眼我,然後繼續埋頭苦思。
我猜想他一定不是那種從小苦讀聖賢書的人,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他像是一個會拿劍的人,一個會上戰場殺敵的大将軍。
“我知道了!”他興奮地擡起頭,眼裡閃着光,“當!當!是不是當!”
他拿着那張紙條,看着老闆,又看着我,高興地像是要跳起來,我看他那麼開心,我也開心,對着他笑,他好像是看到我笑想到他自己覺得這麼笑有點傻,于是抹抹鼻子,又變成了嚴肅的臉。
老闆一邊說着恭喜的話一邊拿出一個木盒子,木盒子裡面是一對小銀簪——但其實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銀子做的,那簪子上面有兩匹翠綠的葉子和幾支珍珠枝幹。
我接過那個木盒子,心中滿是歡喜,我的首飾不多,平常更喜歡系發帶,但是這兩支小簪看着十分輕巧玲珑,素雅清新,一下就打動了我。
“喜歡啊?”江染湊過來,“喜歡還不謝謝我?”
“謝謝你,”我湊到他耳邊說:“謝謝你猜了那麼久才猜到!”
我說完這句話就跑了,我猜他肯定要追上來搞我,可我忘了那天人很多,我隻跑了一會兒就看不到那個猜謎語的小攤販了,我也看不到他人了,我忽然有點慌,這裡人這麼多這麼亂,要是走散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了。
于是我踮起腳來四處看,我覺得他肯定是追上我了的,隻是我跑得太快他跟丢了。
我本來就不太高,踮起腳來也不夠高,隻能看到一個又一個黑黑的人腦袋,根本看不到他,可是我還是不放棄,總覺得我稍微再站高一點兒他也許就看到我了。
突然我眼前一黑,一雙手擋住我的眼睛。
江染!一定是他!
“猜猜我是誰。”他說道,他的聲音我不知道有多熟悉。
“那還用猜嗎,”我抓住他的手轉身,“當然是江公子了!”
他一下又勾了我的鼻子,“你長這麼矮還敢亂跑,這兒這麼多人,跑丢了怎麼辦!”
我聽出來他是在擔心我,可他說的那話讓我很不服氣,我回怼道:“明明是你自己跑得太慢,追不上我。”
他環抱雙手,得意地說:“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忘乎所以地跑出去,跑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丢了,在那兒努力地踮着腳想找我,還好我夠高,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說着說着他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摸上了我的頭。
他還沖着我笑,我當然是不同意的,于是我倆又在人群之中上演了一場追逐戰,不過這回是他跑我追。
我們追到明河邊,我實在追不動了,我看他也開始累了,于是我們一緻決定休戰,蹲在河邊休息。
此刻的明河大概才真是燈火通明,河面上漂着星星閃閃的河燈,河中央還倒映着各色的燈籠,還有天上飄揚的孔明燈......
“你想放孔明燈嗎?”我問江染。
他好像很不情願地把臉轉過去,于是我又拉着他去買孔明燈。
寫字的時候,我一直很糾結我要寫什麼,我擡頭看看他,我發現他也是一樣,許久不見下筆。
我想了一會兒,反正他沒讀過書,應該也看不懂。
“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我望着我寫的字,不禁發出了一聲嗤笑,我以為我不會和那些養在閨閣裡的女子一樣,淨喜歡些無用的誓言。可不知怎的,我一看到他,就成了個青澀懵懂的豆蔻少女。
我寫完了就擡頭看他的,發現他也寫好了,“你寫的是什麼呀?”
他未曾回答我,卻也沒有遮蔽。我發現他好像并不介意我看,我就大膽地湊過去了。
“唯願天上無限好,萬事遂心安如意。”
我有些驚訝,他為什麼會寫這樣的話?可是我沒有問,這畢竟是他的私事,他不說肯定也就不想我知道,就像我也不想他知道我寫的什麼一樣。
我們把孔明燈拿到河邊,可河邊人太多了,他便拉着我到了一座橋上,其實橋上人也不少,但大多都是過路人,我們倆倚着石欄,把孔明燈舉得高高的,然後一起放了。
我撐着臉擡頭望天,此刻天上燈火閃爍,像極了漫天星辰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