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開許多撐傘的行人,穿過繁華的長街,奔襲在僻靜的青石闆路上,那些人吵吵嚷嚷地在說什麼,我卻全聽不見。
相府門口,陰風陣陣,貼着黃色封條的木門被人踢開,我踏過被雨水侵襲的門檻,滿目血色襲來。
不大的院子裡滿是殘木破瓦,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隻有深深的血痕,任大雨如何瓢潑也沖刷不走。
我顫抖着走向阿雪的房間,踏着一地的血水,卻隻見到了一座座焦木樣的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下跌落在雨水中,我真是可笑,真是可笑!竟然叫阿雪等我回來。我睜着眼望着這漫天的雨水,耳邊滿是阿雪的聲音,我聽到她叫我帶她走,她叫我帶她走......
淚水與雨水混作一團,我的眼前漸漸模糊,再也聽不見其他。
我再醒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周圍一片寂靜。我頭昏腦脹,虛着眼摸黑從床上坐起來,突覺得胸口一片苦悶,忍不住地咳嗽起來。
我這一咳嗽,門外立馬有人沖了進來,先是點亮了燭火,又忙問我道,“王爺可好些了?”
我望着這張臉,無比的陌生,打落她欲撫上我額頭的手,淡淡問:“你是誰?”
“奴婢是皇上派來伺候王爺的,王爺府上的大丫鬟澤蘭似乎是病了,管不了事。”
“病了?”我心中不安,立馬掀了被子要起來,卻被她按住,“王爺不可,您多日前受了涼,病入肺腑,如今才剛醒,太醫說了要好好養着的。”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強撐着暈眩感落地,來不及穿好鞋便向外走,那丫頭被磕着了,攔不住我,隻在背後死命抱住我的腿。
“讓開。”
她低聲抽泣着,我一腳将她踢開。
隻是剛到門口,便見一個人匆匆而來,站在我面前。
我如何能将他給忘記?我敬慕多年的皇兄,我親賴多年的哥哥,我無比信任的摯交!
他穿着一身明黃色的袍子,緩緩踏入,望着這一屋狼藉,眉頭微皺,對着那丫鬟道:“你先出去吧。”
那丫頭抹了抹眼淚,掙紮着起身,關上房門。我這才仔細瞧見我那哥哥的臉,面容憔悴,眼周一圈黯淡的陰影。
我扯着嘴笑,“原來你也會有睡不好的時候,原來你也會知道害怕啊,哈哈哈。”
他躲閃着我的目光,“你身體受了涼,快上床躺着。”他說着便要來扶我。
“滾開!”
我甩開他的手,顫顫巍巍地後退了好幾步,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可卻還是立住了,慢慢将手抽了回去。
“澤蘭呢?”
他沒料到我與他說這個,一時還有些疑惑,“她?”想好一會兒,他才道:“她好像是染了風寒。”
“是嗎?”我冷笑道,“我可不想過幾日連她的屍首都見不到。”
他一時語噎,他知道我在說什麼,他真的那樣做了!
“你到底對阿雪做了什麼!你對符家做了什麼!”我提着他的衣領将他按在窗邊,我雙手顫抖,他沒料到我會這樣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可轉瞬即逝。他又一次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無力地垂下手臂,緩緩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凄涼,直到轉為猛烈的咳嗽聲。
“你先回床上去!”
“滾啊!”我再一次甩開他的手,隻覺得他像個怪物。
“為什麼?為什麼!”我眼含熱淚地瞪着他,“她當你是哥哥啊,她與你從小相知啊!”
他沉默不語,靜靜地立在月裡,影子拉的老長。
“你為何不幹脆把我也一并殺了?”
他閉了眼,終于開口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碰你,你自己的身子要緊,我叫太醫和下人們進來。”
我隻覺得可笑,“他們進來一個我殺一個。”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我笑地慘淡,紅着眼向他道:“就當是給阿雪陪葬。”
他仍是一句話也沒說,那平日裡深蹙的眉頭在此刻看來就如是可笑的憐憫,嘲笑我這個被他耍得團團轉的蠢貨。
我握着劍癱軟在地上,滿耳都是阿雪的聲音,院中的李花又開了。
小兒郎、小兒郎!桃李夭夭春勿蒼。紙鸢木雕,圍牆繞樹天日好,青梅來相照,妙、妙、妙!
少年郎、少年郎!儀表堂堂世無雙。劍穗紅槍,狂沙策馬星月皎,女子容顔俏,相約白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