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兩眼放光,“我身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傷疤,你感不感興趣?”
我立馬将手抽出來,嫌棄地打了他一拳,佯怒道,“沒個正經。”
與此同時,哥哥報平安的家書也已寄到了家中,丘黎和毅王爺也平安歸來,我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漠北的戰事告一段落,可朝堂上的紛争卻永不停歇,胡丞相要求将鎮北軍的兵力分出一部分去支援扶餘。
扶餘本就勢弱,幾次在邊境的“攪亂”也不過幹的是一些強盜小偷的勾當,并且還隻敢趁着我們與匈奴大戰之時悄悄下手,哪裡還需要調遣鎮北軍去鎮壓,他分明就是要皇帝削減鎮北軍的兵力。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胡家在朝堂上早已不再是一家獨大,父親被陛下特拔為左丞相,隻略低于右丞相,況且如今漠北戰況未定,無論皇帝心中怎樣想,都必須倚重鎮北軍。
奪嫡之争的天平正在緩緩傾斜。
還沒等我高興兩天,阿染就來告訴我,他開春後不久就要啟程前往漠北。
“我如今是騎兵營的統領,要随大軍一同鎮守漠北。”他握着我的手,我看見了他眼中的不舍與亮光。
我擠出一抹笑容點了點頭,我知道,早晚會有這樣一天,我們分隔兩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因為戰事吃緊,哥哥沒有回來過春節,父親倒是從繁重的政務中抽出身來陪着我和娘過除夕,他那一手字寫得十分好,貼在家門外顯得喜氣洋洋的。
那年的雪化得格外早,開春後不久城中的桃花李花就開盛了,毅王府前院中的那一棵也不例外。
自從我搬到清秋院去住之後,就常在那棵李樹下練劍,春天的風伴着陽光與我共舞,花瓣随着劍氣來去自如,仿佛天地都在我的指尖旋轉。
“我給你畫一幅畫吧。”
阿染看到我舞劍之後,突然這樣對我說。
“我可做不到一個動作保持幾個時辰。”
他仿佛胸有成竹般地叫下人搬出了紙筆,“不需要,你隻管動。”
這小子小時候學作畫時我都是跟他一起的,雖說他有點天賦,可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他技術怎麼樣了,他該不會把我畫成一個醜八怪吧?
盡管抱着這樣一個疑問,我心裡還是很期待的。我右手執劍,左手比勢,眼望劍尖,疾如風,緩如水,盡情地揮舞着手中的長劍,雪色的花瓣随着我手中的劍盤旋,在風滿樓中學到的招式與我的身體相融合,與這天地間的一花一樹共同舒展。
我背身落劍,将目光從劍尖提起,扭頭看向他,莞爾一笑。
他正巧擡頭看到了我,我緩緩朝他走去,很是期待他的大作。
“怎麼樣啊?”
他低頭寫着什麼東西,不曾擡頭望我,回答道,“馬上就好。”
我湊近一看,他畫的竟然是我的起勢。
我有些不高興,“我舞了這麼半天結果你就畫了我的起勢。”
他站起身來,拿着自己的畫作欣賞,滿意地笑道,“你所有的身姿風韻我都揉到這一個起勢裡頭了。”
他說完将畫舉給我看,我這才發現了這個姿勢與我剛才并不完全相同,裙擺肆意地飛揚,長劍斜指着地,雪白的花瓣飄舞半空,青絲飛散,仿佛有一陣風吹過,将畫中的一切都吹到了外面。
我的眼睛雖看着劍,可是看着看着就好像是在看畫外人,尤其是那一抹笑。
江染竟還在畫旁提了一句詩——“素手執劍橫眉立,卻提嘴角醉人心。”
這詩将我逗笑了。
“喜歡嗎?”他不要臉地湊上前來問。
我止不住笑意,轉過身去,“沒想到您不僅是個畫家,還是個大文豪呀,江大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