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在龍青的潛望鏡視野邊緣,渾濁的水面之下,靠近那片荊棘叢殘骸的方向,一個模糊的影子猛地從更深的水域被狂暴的水流卷了上來。
那影子翻滾着,掙紮着,似乎剛從某個通道中被強行沖出!
“水下,荊棘叢那邊!有東西被沖出來了!”龍青的聲音帶着驚愕,立刻調整潛望鏡焦距。
渾濁的水體中,那個掙紮的身影輪廓逐漸清晰。
他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洪流沖擊得暈頭轉向,正拼命劃水試圖穩住身形,同時劇烈地咳嗽着,似乎嗆了不少水。
“是人!”龍青驚呼,“是……喻飛沉?!”
确實是喻飛沉,他怎麼會在這裡?從地下暗河被暴雨引發的洪水沖出來了?
幾乎就在龍青和龍藍鎖定喻飛沉身影的同一刹那!
水面上,那個原本“奄奄一息”、“即将沉沒”的蟲王僞裝體,動作發生了極其細微卻緻命的變化。
它那在水中徒勞揮舞的手臂猛地一頓,原本寫滿“絕望”的臉龐在水波蕩漾的瞬間,那雙空洞的眼睛驟然聚焦。
銳利、冰冷、充滿捕食欲望的目光,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剛剛浮出水面、正在劇烈咳嗽的喻飛沉。
它看見了。
它在這片被洪水淹沒的區域遊弋,就是在等待從地下暗河被沖出來的獵物。
準備飽餐一頓,沒想到這次出來的是它最愛的食物。
“它的目标是喻飛沉。”龍藍瞬間洞悉了蟲王的意圖。
龍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喻飛沉似乎也察覺到了那來自水面的、冰冷刺骨的殺意。
他嗆咳的動作猛地一滞,臉上瞬間血色盡褪,眼中爆發出極緻的驚駭。
生死一線。
喻飛沉的反應快得驚人。
在蟲王目光鎖定他的瞬間,他猛地從腰間摸出一個紫色藥水,灌入口中。
一股無色無味的霧氣瞬間将他籠罩。
下一瞬,在龍青的潛望鏡視野中。
喻飛沉的身影消失了。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迹。
“隐身藥水。”
龍青瞬間明白了。
水面上的蟲王僞裝體,那鎖定獵物的冰冷眼神驟然一滞。
它似乎也愣住了,那張“蒼白驚恐”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實的、純粹的困惑和……一絲被愚弄的暴怒、
它的獵物,又一次,在它眼皮底下,消失了?
它下意識地轉動頭顱,空洞的眼睛掃視着渾濁的水面,試圖捕捉任何一絲蹤迹。
但除了漂浮的雜物,什麼也沒有。
它那完美的僞裝出現了一絲裂痕——抱着枯木的手臂因為瞬間的緊繃而顯得僵硬,那“絕望掙紮”的姿态也變得有些刻意和……尴尬。
它顯然沒料到喻飛沉還有這一手。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渾濁的洪水之上,蟲王僞裝體似乎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它不再“下沉”,也不再“掙紮”,隻是僵硬地抱着枯木,空洞的眼睛掃視着水面,像一具詭異的浮屍。
水下,龍青的潛望鏡和聲呐都在瘋狂搜索。
“他在哪?藥效能持續多久?”龍青低語。
“時間有限。”龍藍的聲音異常冷靜,“他需要換氣,或者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自己……荊棘叢!”
龍藍瞬間鎖定了目标區域,那片被淹沒的荊棘叢頂部,那是附近唯一能提供短暫支撐的物體。
龍青立刻将潛望鏡對準那片區域。
渾濁的水波中,那片荊棘叢的頂部在水下大約一米多深的地方搖曳着。
在幾根粗壯、布滿尖刺的荊棘枝條交彙處,那裡的水流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擾動。
幾根枯枝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彎了一下。
緊接着,一個模糊的、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輪廓極其艱難地顯現了出來。
喻飛沉。
他的隐身藥水時效到了。
他正死死抓住荊棘叢頂部的幾根粗壯枝條,身體因為水流沖擊和缺氧而劇烈顫抖。
他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胸口劇烈起伏,卻死死咬緊牙關,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暴露位置。
他瞪大的眼睛充滿了血絲,驚恐地掃視着水面,顯然也看到了那個抱着枯木的“女人”,以及那雙正在重新聚焦、帶着被戲耍後狂暴怒火的冰冷視線。
他暴露了。
而水面上的蟲王,那空洞的眼睛已經再次鎖定了荊棘叢的方向。
那張“蒼白”的臉上,緩緩地、極其扭曲地,扯出了一個非人的、充滿殘忍和饑餓的“笑容”。
它松開了抱着枯木的手。
枯木瞬間被水流卷走。
而那個“女人”,則如同一條嗅到血腥味的鲨魚,身體在水中詭異地一扭,以一種完全不符合溺水者、甚至不符合人類生理結構的流暢和迅猛,悄無聲息地、筆直地朝着喻飛沉藏身的荊棘叢頂部潛了下來。
等等,她不是怕水嗎?看來肚子餓了什麼都不怕了。
渾濁的水體,瞬間被更深的殺機籠罩。
水面上的蟲王僞裝體松開了枯木,那個“女人”如同水鬼般悄無聲息地潛入渾濁的洪水,朝着荊棘叢頂部、已經暴露的喻飛沉急速逼近。
渾濁的水流被劃開,帶着冰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