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根人形立柱一倒,立刻有三四個孩子沖上了橋,有一個還是踩着她跳上去的。
“臭小鬼!不要命了是不是?”她的語氣裡,一半是擔心,一半是氣惱。
其餘的孩子叫聲變得愈加兇狂,一窩蜂似的向橋頭湧了過來。
當下絕非氣餒之時!
何歡兒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恰好瞧見橋上一個孩子被水坑絆倒,半截身子跌出了橋面。她往前一撲,雙手攥住了他的一條腿。
她拼盡力氣把孩子拖上橋面,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聽亭子那邊傳來了鄭無傷聲嘶力竭的大吼——
“少主!你做什麼?萬萬不可!”
她偷眼一瞥,隻見三道炫目的金光次第飛出了亭外,化作三隻金雀,直沖盤旋戾叫的赤色怪鳥。
怪鳥在三隻金雀的夾持下,撲閃着翅膀上下翻飛,在空中激起片片雨浪,不斷發出不成調子的驚啼,又駭人,又悲涼,聽得人心中發緊。
狂躁不安的孩童們全都停下了,揚頭望向空中的赤鳥,稚氣的臉龐上挂着說不出的悲傷。
最終,赤色怪鳥敗下陣來,長長一聲戾叫之後,疾飛而去,很快便沖入雲層,消匿了形迹。
很快,孩童仿佛抽走了魂魄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躺倒在地。
“少主!少主!”
雨中突然響起了鄭無傷焦急的呼喚,何歡兒飛一般沖向了亭子。
亭子裡,顧子期無力地倚在喬無争的肩頭,鄭無傷正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他的左手的無名指尖上,有一處傷口,依然在往外滲血。
何歡兒擔憂地看着他,問道:“顧少主……你還好吧?”
顧子期勉力張開眼睛,問道:“那些幼童……可都安好?”
“嗯,并無傷亡。”
“那就好……”他輕輕喘息着,合上了眸子。
三隻金雀化為三道金光,從天而歸,依次遁入了他左手無名指的傷口。
鄭無傷痛心地說道:“少主,調息的最後關頭放出血鸢,你可知有多兇險!差一點就斷了心脈!你就不能再稍等片刻嗎?”
“等?”陸無庸把嘴一撇,“再等下去,那些小鬼就擠上橋了,怕是要摔死一半!鄭二,你如此冷血,算什麼仙修?”
“你有臉說我?”鄭無傷怒火燒上了臉,“方才你為何不過去救那些孩童?”
“我要是走了,誰來攔住這些手執弓箭的莽夫?”
“借口!義社的好漢明明都在射殺那隻怪鳥!還有,你的百翎劍是擺設不成?為何不擊殺那隻怪鳥?”
陸無庸晃了晃手中的長劍,“你瞎了?沒看見我已經拔劍出鞘了?”
“哼,既然有劍在手,為什麼磨磨蹭蹭不肯動手?我看你是舍不得用法力吧?”
“鄭二!你幾次三番諷刺于我,我陸無庸大度,不想跟你計較!但你不要太過分!”
“正因我說的是真話,你才覺得刺耳!”
“當面揭人短處,自以為是!你跟你師父一樣,毫無教養!”
“你敢罵我師父!”鄭無傷憤然站起,當啷一聲掣出了流火劍,“姓陸的,我今日非要給你放放血不可!”
“賤奴!别以為我怕你!”陸無庸把劍橫在了身前。
“老子早看你這花裡胡哨的劍不順眼了!鑲金嵌玉,一看就是小白臉用的!”
“欺人太甚!”陸無庸怒火中燒,舉劍便朝鄭無傷劈了下去。
鄭無傷輕輕閃過,飛身跳下了亭子,對着陸無庸勾了下食指,語氣輕蔑:“滾下來!”
陸無庸望了一眼漫天的密雨,略一猶豫,縱身飛下了亭子。
二人擺好架勢,各運靈氣,一邊烈焰翻滾,一邊彩光潋滟,一場惡鬥即将上演。
突然,八角亭中傳出了兩個字——“跪下!”
聲如洪鐘,重有千鈞。
說話的人是喬無争,顧子期靠在他肩頭,直直望向二人,半睜半閉的眸中透着冰涼的怒意。
鄭無傷應聲跪倒,垂首緻歉:“少主莫要動氣,無傷知錯了。”
陸無庸趨步走到亭檐下,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顧子期的冰眸微微一動,移目盯住了陸無庸,喬無争沉聲發令:“到雨中跪着。”
陸無庸不滿地歪了下嘴角,帶着幾分怨氣跪到了亭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