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空中傳來一陣又尖又細的笑聲,緊接着,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啊——”
一個百姓發出了一聲慘叫,随後,四個百姓在一瞬間昏暈倒地。
何歡兒猛一擡頭,恰好對上一張宛如皎月的面容,而那一雙眼睛,就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幽暗詭秘,仿佛随時會将人吞噬。
她不由地呼吸一窒。
關月淩虛一翻,飄然落地,又把手負在了身後:“姑娘,你怕什麼?”
“你……為何對這幾個百姓下手?”
關月輕輕捋了下額角的散發,笑道:“這幾人都是混迹城關多年的老油子,萬一給他們認出我是義主,關某的真容不就暴露了?關某身為義主,手上可不想沾百姓的血。”
萬年滿臉震驚:“你是義主?人皮夜叉是撫恤流民的義主?”
關月淡淡回道:“是又如何?”
“你居然披着義主的皮,在這鬼城作惡多端!虛僞又歹毒,實在令人發指!”萬年攥緊拳頭,額前青筋暴起,“人皮夜叉,你的蜘蛛怪害死我多名靈丹門弟子,此仇非報不可!”
“關某正想領教!”關月摸出一串念珠,環在了手上。
眼看二人的打鬥一觸即發,顧子都不緊不慢地開口:“二位若要打鬥,請離遠些,不要吵到家兄休息。”
“恩人之言,自當奉命。”關月對着顧子都點頭一笑,揚起下巴戲谑地看向萬年,“半死不活的,跟我去城牆上決一勝負!”
“哪裡我都奉陪!”萬年晃着拳頭,呼呼生風,“别以為我怕你這個半男不女的!”
萬年剛要沖出去,地上的葛松煙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呼喚:“年兒……住手!”
“師父!你醒了!”
“為師已醒多時了。”葛松煙從懷中掏出三個小瓶,倒出三種顔色各異的靈丹,仰頭服下,平息片刻後,道:“我多名靈丹門弟子之死,與這位義主無關。”
“怎會無關?我靈丹門數名弟子死于蜘蛛怪之手,而那蜘蛛怪正是人皮夜叉所養!”
“年兒,你可曾想過,黑衣人與蜘蛛為何要追殺我等?除非他們參與擄掠孩童一事,怕事情敗露。可是,據神劍門的諸位所言,孩童失蹤一事與義社無關。我靈丹門在修真界并非無名之輩,他們無緣無故為何要跟我們結仇?”
葛松煙指向關月,又道:“況且,他們的主人是這裡的義主,即使要殺人,也不會輕易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
“師父這樣一說……”
“你這老兒,腦子倒是不糊塗,比你這個蠢徒弟強多了。”關月笑意淺淺,嘲諷滿滿。
“師父,人皮夜叉是個邪魔,正道人士當見而誅之!”萬年恨恨咬牙,“今日我們既然碰上了他,正好為世間除害!”
葛松煙無奈歎氣:“年兒,為師勸過你多次,服用大補丹要适度,不然容易火氣上湧,心焦氣躁。唉,你隻當成耳旁風!”
萬年閉目半刻,強行壓下火氣,“師父,要不是他,那我害死多名靈丹門弟子的人是誰?”
“我本以為是不肖弟子魏宏圖,可是他已不在人世,那麼,就僅剩下了一個可疑之人。”
“誰?”
葛松煙凄然一歎:“裴慕雲。”
萬年一愣,随即下意識地搖頭:“師父,此次前來茂城的弟子,除去我們師徒三人,全是黃白派的人,而且,大多是裴慕雲的親傳弟子,他為何要殺自己人?”
“為師也不願相信,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也不得不信。”葛松煙撚着長須,溫和的目光中滲出幾分寒意,“除他之外,又有誰會使用靈丹門的獨門禁藥?他繼任門主之後,接管了儲藏機要的密庫,什麼禁方邪術見不到?以裴慕雲的天分,藥魔能煉制的毒藥,又豈能難得住他?”
萬年又一次舉拳往地上砸去,不過,半途停下,轉而捶在了胸口上,憤然道:“裴慕雲這個畜生!為了嫁禍師父,他居然歹毒到這個地步!”
“嫁禍?年兒何出此言?”
“師父,您看不出?裴慕雲此次來茂城,是為了謀害師父,然後把罪名推到藥魔身上!說不定,他一早就知道魏宏圖死了!”
葛松煙沉思半晌,緩然搖頭:“不盡然……裴慕雲是否忌憚為師暫且不論,魏宏圖之死,他必不知情。這幾年來,他一直處心積慮追查魏宏圖的下落,為此還不惜重金買通了皇宮中的耳目。隻要聽到關于藥魔捕風捉影的傳聞,他都要率心腹之人前往。這一回來茂城,亦是如此。”
萬年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裴慕雲最擅長表面功夫,他不過是裝出一副為徐師伯報仇的樣子,籠絡人心罷了!”
“裴慕雲何等精明?倘若隻是為了收買人心,他有的是更為簡便易行的手段,根本無需動用大批财力、人力。”
“莫非,他有什麼把柄在魏宏圖手上?”
“憑空猜測,并無用處,裴慕雲的事,日後再說吧!”葛松煙和藹地看向何歡兒,“姑娘,不知那些孩童是否平安?”
“阿青和喬仙長把他們送回茂城了。”何歡兒瞅了一眼關月,擺出了讨好的笑容,“此事還要感謝義主,要不是義社的兄弟們仗義相助,那些小童就隻能待在這裡聽鬼哭了,隻怕要吓個半死。”
葛松煙沖關月一拱手:“義主之仁惠,老朽在此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