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無關,豈是你說了算?你若再冥頑不靈,休怪我不客氣了!”
顧子都把手一揚,一團青燈鬼火飄飄忽忽蕩進了挂滿人皮的小室中,很快,伴着畢畢剝剝的聲音,一股濃烈的焦皮味道彌漫了出來。
關月的一頭烏絲發出微微白光,清冷如月,然後,迅速生長蔓延,嚴嚴實實堵住洞口,并覆蓋了整面牆壁。
火光和焦糊的味道随之消失了。
顧子都問道:“人皮夜叉,滿屋子寶貝燒了,你不心疼?”
“什麼寶貝?不過是一群面獸心之輩的臭皮囊而已!我殺掉這些豬狗不如的畜生後,之所以剝下他們的一層皮,是因為他們不配披這一身人皮!”關月眼中笑意森然,“我把他們的人皮挂在這裡保存,隻是不想讓他們入土為安。今日,山主以真陽之火送他們上路,關某心中确實有遺憾……”
他眼色陡然一暗。
“真是便宜了那幫禽獸!”
“山主!山主!”鄭無傷焦急的呼聲從靜室外傳來,“什麼東西燒焦了?你們沒事吧?”
顧子都回道:“無事!到門口守着,不許進來!”
鄭無傷安靜了一瞬,猶豫着應道:“……是。”
不一會兒,又聽到雜沓的腳步聲,沈九帶着人匆匆趕來,嘈雜一陣後,終是沒有人進來。
顧子都眉峰一挑,唇邊溢出戲谑的笑意:“既然這邊的人皮你毫不在意,另一邊的東西又如何?”
他輕輕一甩,手中的鬥笠直沖雅室撞去。
“不要!”
關月疾電一般撲到牆洞處,張開雙臂,以整個身軀擋住來勢洶洶的鬥笠,大有視死如歸的氣概。
陰陽笠在關月身前戛然而止,卻依舊輪轉不停。飛旋而出的殘影中,一白一黑兩條陰陽魚正在悠遊嬉戲。
“人皮夜叉,我并無意殺你,你現在說出那個奸細的名字,還來得及!”
“他不是奸細!”
“不管他是不是奸細,私通妖魔,已是大罪!我非得把他揪出來不可!”顧子都聲色俱厲。
關月發出了輕笑:“每年送給我兩壇泉水,也叫私通妖魔?顧山主,神劍門的清規戒律未免過于不近人情了吧?”
“什麼?”顧子都愣住,“泉水?”
“泠泉水。”
顧子都眼色一寒:“人皮夜叉!你在戲弄我不成?”
“顧山主,雅室之物真不是關某偷來的。”關月秀氣的眼目含着委屈,“顧山主有命,關某不敢有半句謊話,句句皆是真言,怎奈顧山主不肯信我……這不是明擺着難為關某麼?”
顧子都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你不妨說來聽聽,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不想身上多個窟窿,就老實些!”
“顧山主,雅室中的四樣東西,你可知原主人是誰?”
“……說來也怪,圖錄上雖然明白畫着這四樣東西,卻并未标明主人。我隻知道它們都是一人之物。”
關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顧忘川。”
“什麼?忘川前輩!”顧子都滿面驚疑之色,“……他的日用之物如何落到了你手上?”
“此事對于關某,也是一個謎。”關月垂下頭,眉骨下一片黯然,“妖君之亂平息後不久,關某便收到了一個包袱,裡面裝着這四樣東西。”
“你不知包袱是何人所送?”
關月搖頭:“關某也多方打聽過,沒有任何結果。”
顧子都問:“你與忘川前輩……是何關系?”
“他是關某的救命恩人……也是高懸在我心中的明月。”關月眼裡水光溶溶,“這一百年來,若不是因為他,我隻怕早已喪盡最後一線清明,墜入了暗無天日的魔獄。”
顧子都不屑地揚了下嘴角:“人皮夜叉,你真會自作聰明!忘川前輩已逝,你憑空杜撰一些莫須有的事,誰能分辨真假?”
“顧山主猜忌多疑,與顧少主的善解人意截然不同。”
“你少攀扯我堂兄!”顧子都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你該暗自慶幸沒對他動什麼歪心思,不然的話,我非把你做成人皮不可!”
“顧少主酷似關某的恩人,我又怎會對他不利?”
顧子都端量了關月好一陣,問道:“你當真與忘川前輩是舊識?”
“千真萬确!”關月并起三根手指,舉而向上,“關某以滿頭烏發起誓——方才所言,若有一字不實,青絲落盡,一根不剩!”
聽他用頭發發誓,何歡兒手往胸脯上一拍,“顧山主,關義主愛發如命,這是發下了最毒的誓言啊!小女子願以人品擔保,關義主說的絕對是實話!”
誰知關月毫不領情,極為不悅地觑了她一眼:“免了吧!關某眼中,姑娘的人品連我的一根頭發也抵不上!”
此話煞是紮心,何歡兒深受打擊,無精打采地垂下了頭。
“口說無憑,證據!”顧子都直直盯着關月,目光炯炯,“你說忘川前輩是你的恩人,證據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