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傷冷哼一聲,倨傲地揚起頭顱:“嘴硬!我師父說過,女人最喜歡欲拒還迎這一套,你休想騙過本劍修!”
面對如此這般百折不回的硬腦筋,何歡兒無心再辯,十分無奈地垂下了頭。
“果然叫我說中了!”鄭無傷慌忙後躍數步,拿劍尖點向何歡兒,“從今往後,本劍師身邊三尺之内,不許你靠近!聽到沒有?”
何歡兒朝天翻了個白眼,拖着長音道:“是——”
“你态度敷衍,怎能讓人信服?!好好說!”
何歡兒對天豎起三根手指,铿锵有力地念道:“小女子對天發誓,縱然山無棱,夏雨雪,日西出,天地合,也不敢對鄭仙長有半分觊觎之心!行了吧?”
“你最好是!”
何歡兒撇嘴:“小女子一言既出,千裡馬難追!”
鄭無傷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邁開腳步往回返,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記住,在三尺開外跟着!”
何歡兒搓了下鼻子,不屑道:“這回去的路上,若是碰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小女子可就愛莫能助了。”
“這城中屍骸已被真陽之火燒過一遍,豈能再作祟?”
“你不要忘了,這裡是百年鬼城,空房破屋自帶陰氣,裡面藏着什麼都不奇怪。”
“你休要唬人,本劍修才不……哇!”鄭無傷一聲驚呼,一個急轉身溜到何歡兒背後,雙手扒上了她的肩頭。
前方的道路上,倏然閃出好幾道人影,高高舉着手臂,正向二人飛奔過來,清明的月光在幾人身側拉出了暧昧的影子。
“小龍陽,你怕什麼?跑來的那幾個是人,你往地上瞧,有影子的!”
鄭無傷定睛一看,立刻挺直腰背,幹咳了兩聲掩飾尴尬。
何歡兒斜眼觑着他,打趣道:“鄭大仙長,前一刻才對小女子下過禁身令,這麼快就自己湊上來了?”
“少啰嗦!本劍修隻是一時眼花,把人看成了鬼。”
何歡兒戲谑地笑了笑:“鄭仙長的禁身令也過于随便了些,片刻之間就不算數了。”
“誰說不算了?”鄭無傷眉尾上挑,“本劍修所下的禁身令禁的是你的身,隻能我接近你,不許你接近我!”
“這……這也太霸道了……”
“見習弟子!冊上弟子講話,你敢不聽?”
何歡兒見他胡攪蠻纏的樣子,懶得跟他費力氣,随口應着:“好好好,小女子惹不起你東山弟子,任憑擺布便是。”
“算你識相!”
二人說話間,有十餘人陸續來至近前,口中全都高呼着“神仙”,跪倒在二人面前,一個勁兒磕頭。
原來,是藏于城中的流民。
“二位神仙,救命啊!救命……”
“這年頭,骨頭也能詐屍,簡直吓死個人!”
“都怪咱們不聽義主的勸,非要留在城裡頭……果然出事了!”
“兩位活神仙,能不能……把咱們幾個帶出城去?這城裡實在不敢待了!行行好……行行好……”
“救命啊,我不想死!”
“……”
鄭無傷跨前一步,擋在何歡兒身前,昂頭挺胸接受流民百姓的膜拜,一臉受用的模樣。
“衆位百姓請起,莫要害怕。本仙長在此,保你們平安無事!”
那些流民一聽,又是一通頂禮膜拜。
鄭無傷領着一衆流民,昂首闊步在前開路。何歡兒綴在隊尾,上下四方不停地掃視。她與鄭無傷進城之後,白面具裴慕雲和假藥魔許豐始終未曾露面,反而令她更加惴惴不安。
街道兩旁,連綿着一片又一片的斷牆朽屋,黑漆漆的,總感覺下一刻會有東西突然跳出來,卻始終靜悄悄的。
一行人沿着滿地骨灰的街巷西向而行,一路通行無礙,拐過兩三道街,走上了直抵南門的那條寬廣大道。
流民中有人小聲歡呼起來。
“太好了,馬上就能出城了!”
“這地方,我以後打死也不會來了!”
“噓!别吵,就差這兩步了,出去再說!”
“對對!”
“……”
眼看着城門越來越近,猛聽得鄭無傷驚叫了一聲,一眨眼就躲到了何歡兒背後。
十多個流民一陣騷動,也慌張不已地随他往何歡兒身後藏。
何歡兒舉目向前張望,隻見高高的城門上方,懸吊着十來具人軀,死氣沉沉,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