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長生不老的那種嗎?”
“今兒個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還有這種好事?我要,我要!”
“俺也要!”
“哎,你推我幹什麼?老子踢死你!”
“女仙,把靈丹給小的吧!以後,我天天給你燒香!”
“……”
一群人吱哇亂叫,旋風似的沖下台階,眨眼間就奔到了近前。
何歡兒面帶微笑,比着畫上女仙的樣子,擺出了一個莊重閑雅的姿勢。她一手翹着蘭花指端在胸前,一手微微外伸,乍眼一瞅,倒頗像那麼回事。
隻是,面貌美中不足了些。
百姓們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後在何歡兒跟前跪倒一片,口中不停說着好話。
何歡兒清咳一聲,拿起闆正的腔調,拖着長音道:“各位百姓,今日汝等得見本仙,實乃諸位的造化。倘若你們能助本仙積累功德,本仙便會贈予諸位靈丹一粒。”
其中一個百姓問:“女仙,不曉得你這靈丹有什麼妙處?”
另一個接着問道:“吃了以後,是不是能長生不老?”
何歡兒怕謊撒得太大,有損陰德,于是,含笑搖頭:“汝等皆是凡人,并無仙骨,安能奢求長生不老?本仙的這粒靈丹,服下之後可不畏寒暑,且強身去病。保汝等無病無災,安度一生——”
她頓了一下,又鄭重落下兩個字:“而已。”
這一招,似退實進,精準拿捏人心,效果奇佳。
果不其然,就見一個百姓拍起了手,興奮地叫着:“好呀,好呀!這個更好!咱們苦命人,活着就是受罪,要長生不老有什麼用?要是能冬不冷夏不熱,還沒病沒痛的,活一輩子也值了!”
聽了這話,其餘百姓都紛紛點頭認同。
有人喊了一句:“女仙,你要我們幫你做什麼功德?”
何歡兒笑意深深,回身朝土丘的方向一指,道:“汝等去協助那幾位仙長救人,便是為本仙做功德了。”
又有人問了一嘴:“女仙,你的靈丹有幾粒呀?我們這麼多人呢,夠不夠分啊?”
這是個長了心眼的。
“放心,每人都有。”何歡兒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偷懶之人——沒有。”
長着心眼的那個蹭一下站起身來,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振臂一呼:“得咧!神仙在上,誰敢偷懶耍滑?女仙放心,咱們一定幫你完成這份功德!”
說完,他一馬當先跑向了土丘,剩下的人跟在他身後,呼呼啦啦地,很快就跑遠了。
何歡兒收起惺惺作态的模樣,極為得意地蹭了下鼻子,便想轉身回土丘。邁步之前,下意識一擡眼,恰巧見那浮空的黑色發蛹輕微搖晃了兩下。
她心中一動,快步沖上台階,目光掃向西側台階。
就見顧子都在中,鄭無傷和陸無庸一左一右,排成一字站立。三人昂然伫立,橫劍在手,正齊齊盯住搖搖晃晃的黑蛹。
每個人風姿各異,但同是一派修真貴門的雍容風度,望之令人肅然。
黑蛹動得越來越劇烈,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從中掉出來一個人影,“砰”一聲砸進了地上的骷髅堆中。
下一瞬,發障倏忽散開,黑亮的發絲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關月重現在衆人眼前,他負手浮于空中,幾縷長發朝天豎立,發尾處托舉着一個清瘦的身影。
顧子期整個人沉沉無力,四肢懸垂,頭深深仰在身後,看上去幾乎與死人無異。
“堂兄——!”
顧子都猛地一揮雙劍,一陣流風将他送上了天,瞬息之間便飄到了顧子期身旁。
關月松開了頭發,顧子都伸出雙臂,把顧子期接入懷中,旋即閃身,落回了西邊台階之上。
“少主!”
鄭無傷趕忙湊上來,看了一眼顧子期,臉色陡然一變,差點癱坐在地。
“關夜叉,你、你對少主施了什麼邪術?他、他的五官哪裡去了?為何隻剩一張臉皮!”
何歡兒一聽,心髒忽然猛顫了幾下。但她離得遠,看不真切,于是在腦中想象了一下五官盡失的顧子期——
心立刻像針紮一樣疼!
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郎君,竟然變成了一個無臉男!
她隻覺天地月色一下子黯淡了……
就在她心灰之際,關月的聲音傳入了耳朵:“放心,關某隻是為他貼上了一張人皮,上面塗了止痛的藥粉,讓他好過些。”
“止痛?難道裴慕雲沒有交出解藥?”鄭無傷有些慌了。
關月蕩起長發,飄回南側台階,落到了何歡兒身旁。他未答話,隻是往骷髅山裡瞥了一眼。
何歡兒感到一股森冷的殺氣,悄然往一旁挪出去幾步,卻聽一道冰冷的聲音跟了過來。
“裴慕雲這個騙子,他根本沒有百蟲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