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捂着額頭進來的時候,伊彌亞正安詳地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
看到醫生時,伊彌亞已然進入深度自閉狀态,他語氣很平和地道歉:“對不起,我忘記吃飯了,給你添麻煩了。”
伊彌亞這麼一轉頭,他左眼積蓄的淚水,因重力流下,潤進右眼的紗布。
醫生大驚失色,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慌亂和恐懼:“……小祖宗!小祖宗你别這樣!啊啊啊你不要有事啊啊啊啊我會被你媽殺了的!”
但伊彌亞這人跟牆頭草夏洛爾不一樣。
他的意志是不會因為醫生對自身死亡的恐懼而轉移。
醫生想了下,幹脆死中求,把這一幕拍了下來,給元帥發過去:[開心不,你兒子成年的一年後,會自己偷偷哭了。]
剛好伊莎貝拉有空,所以消息是秒回的。
伊莎貝拉:[哈哈,還挺可愛。【大拇指表情.jpg】]
伊莎貝拉:[再給我發點,我給我朋友發,騙他/她們生。]
第一陣線,伊莎貝拉跟她的手下分享圖片:“喏,我兒子可愛不?”
“挺可愛的啊。”
“元帥……你這種劣人,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
“對了,你之前說他被Beta踹了,情況怎麼樣?”
“謝謝大家關心謝謝謝謝,他失戀了呵呵失戀一年了。”伊莎貝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所以,我甯願操Alpha也不搞Beta,Beta聞不到信息素很麻煩的,他們跟人彈,都是談感情。感情這種東西,哪裡經得起确認。”
會議室的正中心是一副巨大的三維立體圖星圖。
伊莎貝拉将最新的戰況标注在星圖上,順便将新的轟擊坐标,在星圖中标記出來:“感情嘛可是奢侈品,還是‘打.炮’實在。給那邊炮轟一下,也算是對他支持一點吧。”
……
十三陣線。
醫生歎了口氣:“因為感覺上,吃藥控制情緒都會有副作用嘛,就沒真給你測過,但是現在就真的要測了,你可千萬别測出問題啊,這方面很難搞的。”
話是這麼說。
醫生苦口婆心。
而伊彌亞在紙質的心理問卷上:
你是否經常失眠??
你是否經常無理由便會心理持續性低落??
你是否有過輕生的想法??
你是否覺得自己一事無成??
醫生把伊彌亞的卷子搶過來,撕碎丢進垃圾桶:“你媽的。你認真填啊,不過關真會被你媽‘銷毀’的。”
伊彌亞:“昂↘”
可就算是真玉玉擺了,醫生依舊想問伊彌亞個問題:“不是吧,你還是個自卑的人啊,你到底哪裡自卑了卧槽……還有你真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嗎?那你讓其他人怎麼想呢?”
“其他人怎麼想管我屁事……我隻想看看夏洛爾。”伊彌亞碎碎念,“媽媽肯定是把夏洛爾殺了……所以監控裡面沒有……”
“在安排了!真的!祖宗啊!祖宗!”醫生尖叫,“他又不是死了,隻是搬家了!搬家了!根據那邊的眼線給的信息,現在,他搬到垃圾場去了!說到底,鬼知道他在想什麼!好好的城裡不呆,跑垃圾場去!”
伊彌亞如坐針氈,幹脆不坐了,直接起身,穿衣服。
醫生:“……祖宗,你又做什麼。”
伊彌亞一副準備當逃軍的架勢:“……我不信,我要去中心星看一下。”
醫生:“停停停!我們已經派人過去看了!你看監控吧第一視角,第一視角!别折磨我了!”
中心星。
咚咚——!
敲門聲。
正在收拾搬過來紙箱的夏洛爾吓了一跳:不是吧,十二點?!晚上!!!
晚上十二點,獨居在垃圾場的夏洛爾,緩緩将眼睛湊近貓眼,小心翼翼地向外窺探。
夏洛爾知道垃圾場的治安差,但也不至于差得這麼抽象吧,門外這熟悉的制服,不是軍隊志願者統一服裝嗎?軍隊志願者還兼職到垃圾場欺負垃圾佬?!
志願者:“你好,開門□□。”
夏洛爾:“我沒水表啊!”
夏洛爾瑟瑟發抖不敢開門。
可是眼瞅着門口站的志願者越站越多,夏洛爾忙不疊地把錢卡塞到櫃子夾層裡放好,又把自己所有的現金都找出來,打算交一下保護費。
同時,夏洛爾又看向這個大房車的窗戶,Emmm,如果他從窗戶逃走,連夜走回城市的話,會不會有點太遠了,或者他可以先在垃圾堆裡面睡個一晚上,等第二天地鐵上班了再坐地鐵回城市。
正當夏洛爾糾結之時,夏洛爾收到了克裡斯的電話。
克裡斯在電話裡點明,外面人有着軍委會志願者的身份,是軍委會派過來的。
這一次來主要原因,是因為夏洛爾目前正處于比較敏感的監管時期。
如果冒然換地方住,且沒有登記的話。
他們就會上門核實查證情況,保證數據庫資料的确證性。
夏洛爾重點微微歪了:“……這麼晚你不睡嗎?”
克裡斯:“我們時區不一樣,我這邊還是淩晨三點呢呵呵,正好是起床的時間。哈。”
夏洛爾:“……你剛才是不是打了個哈欠。”
克裡斯:“沒有吧,你聽錯了吧。呵呵呵呵呵。哈。”
克裡斯是夏洛爾為數不多能夠相信的人,有克裡斯背書,夏洛爾就把門打開了。
七八個志願者魚貫而入。
躲在門旁邊的夏洛爾:“……”這軍委會的人員是不是有點冗餘啊。
夏洛爾專門買的可以充當拆垃圾工作室的大房車略顯擁擠,沙發也隻能分流五個人腿挨着腿坐。
但志願者顯然很忙,跟無所事事到垃圾星來撿破爛的擺爛仙人夏洛爾不同,他們來這裡是有目的的,比如說要把房車的每一寸都照成照片裝訂成檔。
有時候志願者背身過去停留的時候,夏洛爾都猜不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他家的地磚馬桶都是很普通的,那研究得這麼深入是想買同款麼。
……那應該買不到了,因為是他擱垃圾場撿的。
志願者們假裝專注地拍攝地磚紋理,時不時蹲下研究牆角縫隙,看似認真的模樣下,實則在偷偷安置針孔攝像頭。
他們動作娴熟卻又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夏洛爾的懷疑。
同時,兩個志願者一左一右,跟夏洛爾(套)聊(情)天(報)。
負責套情報的志願者:“您是……為什麼突然就要從生活區,搬到中心垃圾場呢?是遇見什麼困難了嗎?還是……你很喜歡垃圾場?”= =
後面這個問題自然是不可能的,跑垃圾場生活的人都是在生活區混不下去的人。
比如說天坑專業畢業死活找不到有臉面的工作,又想保留應屆生身份的應屆畢業生什麼的。
夏洛爾:“哦,因為我缺錢了,垃圾場裡淘金還是很賺錢的。”
通過攝像頭全程圍觀現場的醫生屬實有些驚訝:“這麼多他都花完了?”
伊彌亞:“……别看我。”
醫生皺眉:“你不是把你所有的錢都給他了嗎?而且你工資也是綁在這張卡裡的,賭博都虧不了這麼多錢吧,你老婆怕不是在炒股哦。”
伊彌亞更是發出逆天發言:“或許可以……挪點軍費給他,我看現在這批陸戰車就夠用了,暫時不用換新的,而且三輛報廢的,拆拆零件重組還能堆一輛能用的。先緊着夏洛爾那邊吧……剩下的我明天再想辦法。”
醫生:“……所以你明天還要挪新的軍費是嘛。”
伊彌亞:“……嗯呢。”
醫生:“……呃,你這個人,還真是以解決問題為導向啊,你這話要是放網上,不得被噴死。”
伊彌亞:“沒事,那我可以再宰幾個貪軍費的,就互相抵消了……”
醫生:“你說要宰貪軍費的時候,為什麼要看着我,我請問呢我請問呢我請問呢我請問呢?我們醫療部就是需要先進儀器,有什麼辦法啊,你搞誰都不能搞後勤啊。”
伊彌亞:“那我裁員……?”
醫生:“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也看着我。”
伊彌亞開始盤算他家母老登的錢,生起蓬勃的事業心:“等我把戰争熬過去,接手更多的家族産業,我就有更多錢了。我一定要快點打完戰争,不能讓戰争繼續燒我家的錢了!”
醫生:“……Emmm……”至少結果是好的吧,隻能說。
志願者繼續跟夏洛爾套情報:“是嗎?可是垃圾場也不好掙錢的吧,你考慮清楚了嗎?”
夏洛爾:“我在城裡面找不到工作啊,學曆要求高的不要文盲,出賣體力的不要殘疾人。靠回收垃圾的話,我以前也做過類似的活,其實會拆的話,還是挺賺錢的。”
志願者:“是嗎?那這裡提醒一下……”
志願者本來想提醒夏洛爾,垃圾場有一點輻射,所以建議做個三四年,就回城裡生活代謝輻射。
但看上面對夏洛爾的重視程度,就能感覺到這孩子是個能夠改變環境,讓環境适應他的。
搞不好第二天就會有一系列的針對環境的措施,為了夏洛爾出台。
志願者轉而發問:“那你有感覺在垃圾場生活,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嗎?”
夏洛爾:“呃,超市有點遠?物資買起來很麻煩,比如說水果什麼的。”
于是,相隔十萬八千裡,遙遠的十三陣線星球上。
伊彌亞遙控指揮:“給他吃西瓜。”
醫生:“沒有西瓜。他們空手……算了。”
醫生發即時通訊:“喂,聽得到吧,你們随機選個怨種去給他買個西瓜。”
#大晚上我去哪裡買西瓜#
#打工好苦啊想随機跟有錢人自爆了#
聽到這裡,跟夏洛爾談話的其中一個志願者眼前一黑,鎮定道:“那個你們先聊着,我開車去買點水果。”
#可惡我們不會要等他賣完西瓜才能下班吧#
其他的志願者偷偷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那你快點回來哦。”
志願者:“如果鎮上的24小時店真的24小時都有上班的話,我一個小時之後就回來了。”
夏洛爾疑惑:“啊?那如果沒上班呢?”
志願者怨氣滔天:“呵呵,我将持續敲門直到他上班。”
夏洛爾:“?你有這麼想吃水果嗎?要是我這兒有的話,就給你吃了,我冰箱都是空的。”
志願者:“呵呵,本來不想吃的,可是聽你這麼一說今天的水果是必吃不可了。”
夏洛爾震驚:“……”看來他真的很想吃水果!
另一個志願者轉移話題:“休頓同志,你最近盡量不要出門哦,因為我們這邊在肅清垃圾場的紀律,掃黑除惡,制止幫派活動,可能會有些吵鬧。”
夏洛爾:“哦。”
夏洛爾原本愛輕信人,跟人交流的那一面,已經被中心城的中介一個接着一個給消耗殆盡了,再對人不設防的話,就差被騙進黑廠當黑奴了。
那面對人的時候,總該要有點警惕心的。
接下來基本上都可以算作尬聊。
志願者跟夏洛爾聊天。
伊彌亞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喉結動了動,聲音裡帶着幾分渴望:“能不能摸摸他腦袋啊。”
醫生:“不能。”
“能不能嘛?”伊彌亞一邊說一邊去搶醫生那裡的耳麥,好直接跟志願者發布命令,“求你了?”
“不能。求我也不能。”醫生靈活地閃避,“你現在精神有點不正常,你還是冷靜一點,再說其他的吧。”
伊彌亞撇嘴:“太小氣了。摸一下隻是順便的事。為什麼不能摸。”
醫生:“因為不想等你不發癫了被滅口呗。”
此時,一些‘比之前已經是有過之無不及’的監控網絡,已然在夏洛爾毫不知情的時候,搭建起來。
夏洛爾還在城市裡租房的時候,伊彌亞隻是稍微安了個監控,模糊照一下夏洛爾的情況,确定夏洛爾是否活着。
可是這一次,夏洛爾小小的垃圾車裡塞滿了高清的智能追蹤監控。
而今伊彌亞如願以償地看見了小貓的高清大圖:
直發有點長了,看起來亂亂的,上面有一些剪刀咔嚓過的痕迹,一看就是自己咔嚓的。
皮膚依舊是白白的,不太健康的樣子,肯定沒有好好照顧好自己吧。
雙翡翠般的眼眸裡蒙着一層水霧,是因為很困想睡覺嗎?不過迷迷糊糊的模樣也挺可愛的。
伊彌亞很久都沒看到如此清晰的小貓生活照了。
這一些細節,在伊彌亞眼裡放大,充斥着伊彌亞的眼睛,組成了夏洛爾的形象。
伊彌亞肯定道:“夏洛爾。”
伊彌亞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中的夏洛爾,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自分開以後,伊彌亞每一天都很想念夏洛爾。
時間并沒有沖淡伊彌亞對夏洛爾的愛意。
反倒這後知後覺的愛意,越是因為想念,就越是盡數轉化為獨屬于伊彌亞的執念。
不得不說,拉裴德少爺陷入純情的樣子,還是很有欺騙性。
這就是頂級Alpha對認定伴侶癡情的那一面嘛!
醫生正要如此感慨,便看到,他家純情的少爺把手伸進□□。
這就是頂級Alpha下頭的那一面嘛!
醫生瞳孔驟縮:
深情确實真的深情!
下頭是真的下頭啊!
怪不得讨不到老婆!
醫生光速遠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