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程簡知道餘音有喜歡的男生。
那時候餘音的右眼尾下有一顆深棕色的痣,她笑的時候,那顆小小的痣像一隻顫動的小飛蟲撲向她彎起的眼尾,俏皮的很。可她是為了另一個男生笑。
譚應欽高中時就是保送生,現在是著名律所的王牌律師,他們都是自己業界的佼佼者。
功名地位财富,這些程簡都不在意,他隻介意譚應欽參與了餘音的十三歲到十七歲,整整五年。
定定地望着燈光下也在閃閃發光的餘音,程簡算了算,自己陪餘音從十八歲到二十一歲是四年。
都說後來者居上,所以程簡又争又搶地陪了餘音的四年,還是比譚應欽少一年,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止輸在時間......
餘音話落,宋小冉驚呼了一聲,如果能借此挖出餘音的初戀,這絕對是一大看點。
可惜餘音非常警惕,閉口不提關于初戀的更多信息。
果不其然,關于餘音初戀的話題又出現在熱搜榜單。
短時間内因為無莫須有的戀情頻頻上熱搜,這不符合公司給餘音定下的事業女強人的人設。
蔣雲倩看着屏幕裡的人實在頭疼,她撥通樂文夏的電話:“她後面半個月都沒有通告了,狗仔一定會跟得很緊,你們都注意點,告訴她,不該見的人别見。”
不該相見的兩人站在同一盞燈光下,各自揣着心事地偷偷觀察着對方。
室内人多溫暖,為了不讓何睿誠受到懲罰,餘音早早就放棄了赢的機會,無畏面前那桶水的溫度有多冰冷刺骨,因為她知道謝道翊會按照流程幫自己擋下。
反正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等待冷水到來前,她靜靜的站着。
一股承載着記憶的氣味蓦然灌進鼻腔,就像廢棄後早已荒草叢生的花園擁抱了一陣強烈的和煦的春風,枯黃低垂的枝芽開始搖曳,開始長出嫩芽,開始讓人心生期盼。
身體總是比理智先一步做出反應,餘音的身體本能地去找那氣味的源頭。
大顆大顆泛着光的水珠順着光滑的的黑色衣料向下滑,彙集在攏起的褶皺處形成世界上一片最小的湖,湖水倒映出程簡濕透的眼睛,透徹明亮。
“潑到你了嗎?”
身體朝向鏡頭的程簡轉過下巴看身後的人,額頭,眉梢,睫毛,鼻尖全都挂着水珠,頭發也像波光粼粼的黑色綢緞。
餘音有些慌忙的低下頭,發現自己搭在胸前的長發也濕成一绺一绺的,後知後覺道:“還好。”
潑了貴客一身水,可不能再讓人因此走光,攝影師立刻把鏡頭移開。
摘掉别在衣領口的話筒,餘音回頭看了眼比自己更狼狽卻還站在鏡頭前面帶笑容的人。
本該第一時間去換衣服的人卻邁步走向監視器後的導演,程簡不知道餘音和導演說了些什麼,自己被人催着去換衣服。
化妝間裡,吹風機呼啦呼啦的聲音掩蓋住樂文夏的抱怨聲:“我們沒有多帶一套衣服,這樣吹要好長時間,萬一感冒了就慘了——”
樂文夏手忙腳亂地拿着吹風機一會兒對着發尾,一會兒對着衣擺。
餘音開口道:“頭發吹幹就好了,一會兒你給他吧。”
“不然我們從這兒先借一件,等錄完就放回去。”樂文夏像是沒聽見,轉眼去看玻璃衣櫃裡各種款式的衣服。
餘音搖了搖下巴,鄭重道:“别動這裡的任何東西。”
不知道從哪兒找出毛巾的程簡随意擦着頭發,将自己錄節目前脫下的外套遞到餘音面前:“你生病的話,謝道翊和我都要挨罵。”
盯着程簡手裡的外套,餘音遲遲沒有動作,幾秒後開口道:“不用了,謝謝。”
以為她是怕有粉絲會發現兩人穿同樣的衣服,程簡補充道:“衣服是幹淨的,上周才買的,而且我沒穿這衣服上過節目。”
“不用了,你穿吧。”
被人兩次拒絕,程簡一言不發地收回手轉身走得遠遠的,孤零零地站在玻璃窗前。
看背影,餘音也知道他是生氣了。
等到呼啦呼啦的熱風聲終于結束,不用擡高音量程簡也能聽到,餘音輕輕歎氣,說:“你的外套品牌和納西斯是死對頭,我穿了會出事的。”
透過玻璃,程簡看見餘音将門帶上,失落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再回到鏡頭前台上的幾人玩的不亦樂乎,餘音穿了件單薄的襯衫坐在鏡頭外撐着下巴看,披散在後背及腰的長發因為人經過輕輕揚起。
後腰突然被什麼溫溫熱的東西貼合住,餘音的瞳孔瞬間放大,發現挺拔的背影從身後走出,重新回到聚光燈下。
她反手摸着腰,暖意從後腰一直蔓延到手心,胸腔,喉嚨,最後到眼眶。
她看着程簡,程簡恰好回頭,視線交織的一刹,他們好像從來沒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