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光線，頭頂的照明燈忽明忽暗，逼仄的樓道裡堆滿了垃圾和淩亂的鞋子，餘音蹑手蹑腳地撿着空地走，終于在燈亮的一瞬間找到了閻狄真的住處。

她站在門口，連按了好幾下蒙塵的門鈴按鈕，等了許久都沒人開門，她繃着唇角敲門。

敲門聲很快就從“噔——噔——噔”變成“噔噔噔”。

門被拉開一條縫隙，一道渾厚幹啞的男聲跟着響起。

“别敲了，外賣放門口。”

男人睡眼惺忪，頭發亂蓬蓬的猶如一個幹枯的小草堆，下巴的胡茬一直延展到兩頰，身上的睡衣皺巴巴地擰在一起。

任誰看都覺得不像能讓娛樂圈聞風喪膽的狗仔。

餘音疑心自己是找錯了人，擡頭又看了眼牆上的數字，确定沒錯後小聲問道：“您好，請問你是閻狄真嗎？”

男人不耐煩地擺着手，握着門把手就要關門，餘音見狀立刻摘下口罩和墨鏡，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您好，請問你是閻狄真嗎？”

閻狄真上一秒還昏昏欲睡的神情頓時消失不見，眼皮完全睜開：“餘音？”

餘音象征性地笑了笑，“您現在方便嗎，我有事找你。”

她嘴上客客氣氣地說着，肢體卻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擡腳往門裡邁了一步，“借過。”

作為房子主人的閻狄真還沒開口，餘音就着晦暗的光線走到漏出一縷光線的窗簾前，将窗簾拉開一小道縫隙。

注意到閻狄真因為強光閉緊了雙眼，餘音等人适應後，沖他招手，問：“請問你知道外面那輛白色面包車裡偷拍我的人是誰嗎？”

閻狄真站在窗簾的另一側，眯着眼看向窗外許久，嘴裡嘀嘀咕咕了好一番，最後又把窗簾拉緊，房間裡重歸黑暗。

一陣腳步聲從身邊離開後，屋子裡的燈全部亮起，這下輪到餘音不适應了，她微眯着眼聽見閻狄真說，“這麼低的價格他們都接，市場就是被他們這種人擾亂的。”

餘音站在客廳正中間，滿臉困惑：“他們是誰買通的，我認識嗎？”

茶幾前坐着的閻狄真一邊往杯子裡倒水，一邊哼聲道：“你當然認識，不然他拍你幹什麼。”

“謝道翊。”

餘音想都沒想，閻狄真聽完立刻打了個響指，“聰明。”

“誰不知道你的行蹤是最隐蔽最無聊的，想要從你身上拍到點什麼至少要跟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他居然把價格壓到三百萬，打發叫花子！”

靠坐在沙發破舊沙發椅背上的閻狄真仰頭将水喝盡，聲音清爽了許多：“你來找我應該不是單純問跟拍你的人是誰吧？”

餘音表情淡定：“五百萬，幫我拍謝道翊。”

再一次的水流聲戛然而止，閻狄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後，幽幽道：“你們兩個還真有意思，明明新劇都要擡了，CP炒得火熱，背地裡卻互爆黑料，娛樂圈真是少見。”

餘音沒說話，閻狄真放下杯，表情嚴肅了些：“什麼消息，保真嗎？”

“李薇是他的金主，上次頒獎晚會，我聞見她們兩個身上是一樣的味道。”

“就憑氣味？李薇是彭萬盛的老婆，萬一他們兩個隻是用得同一款香水呢？”

“沒有哪裡香水的氣味是那樣。”餘音有些難為情地說。

閻狄真的眼睛亮了幾分，他坐直了身體，“我先把話說在前面，這單我可以接，但如果謝道翊開比你更高的價錢，我是不會拒絕的。”

連三百萬都瞧不上的人當然不會這麼容易滿足，隻是餘音猜測閻狄真不單純是一個隻為錢而活的人。

早就賺得盆滿缽滿，怎麼會賴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裡。

餘音沒着急回應他，而是慢條斯理地開始環視了屋子裡的擺設。

閻狄真饒有興緻地盯着她：“幹我們這行的，随時都有可能因為談不攏，侵犯隐私被關進去，所以自然是賺得越多越好。”

“五百萬再加我的戀情。”

從進娛樂圈一直到成為影後，雖然和不同的人都朝過CP，但餘音本人對绯聞，戀情都矢口否認。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認她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就連狗仔都放棄從她身上尋找愛情的蛛絲馬迹。

可餘音今天單槍匹馬，站在赫赫有名的狗仔前把戀情當作條件來談判。

短短一瞬間，閻狄真就改變了心意。

“成交！”

餘音面露欣喜，心中卻想，反正自己沒說第二個條件的時間期限，就算是五年十年，等之後閻狄真追問的時候，她再想辦法糊弄過去。

閻狄真轉身從櫃子裡拿出相機，翻開鏡頭蓋後又擡頭去看餘音脖子上的相機，話鋒一轉：“你的是多少錢買的？”

“好像十萬出頭？時間太長，忘記了。”餘音眨了眨眼。

“買貴了，我的才八萬。”

“那你下次推薦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