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芳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天不早了,收拾收拾做飯吧,明洲也快下班了,要是他回來看到咱兩抱一起哭,還以為家裡又出啥事了。”
溫稚直起身擦掉眼淚,破涕為笑:“嗯。”
這個點大家都在樓道裡做飯,隔壁楊慧家門從裡面關着,鍋台冷冰冰的,旁邊的何家倒是敞開着門。
溫稚端着菜籃子去水房洗菜,碰見了何家媳婦黃雯,黃雯比陶芳小幾歲,頭發梳的光溜溜的全紮在後腦勺,她把菜盆放在水池裡,湊到溫稚邊上:“诶,你們溫家今天出大事了,你知道嗎?”
溫稚以為她說的是自己和溫家斷絕關系的事,不想接黃嬸子的話茬,奈何黃嬸子是個愛說話愛熱鬧的,她主動拽着溫稚說:“你小叔子中午那會把你帶回來,下午暖瓶廠的胡家就跑到溫家要人了,我去的也趕巧,正好碰上熱鬧事。”
溫家收了胡家的彩禮錢,原本說好第二天結婚,結果兒媳婦跑了。
胡家能這麼算了?于是一家子跑到溫家鬧事,他們不要錢,就要溫老三,溫向東和孫鳳娥也變不出第二個溫老三來,最後兩家鬧得特别不愉快,連公安同志和街道辦的人都出現了,到最後商議的是溫家把兩百塊錢彩禮錢還給胡家,給胡家好好道個歉才算過去。
溫稚從黃嬸子口中知道這些事,這才明白婆婆為什麼剛才回來後對她說那些話。
一直壓在心口的石頭總算沒了,她終于松了口氣,朝黃雯笑了笑:“黃嬸子,我洗好了,先出去了。”
黃雯一愣,有些錯愕的看着溫稚的背影。
陳工他嫂子來陳家有二十多天了,她也就見過他嫂子幾面,每次見着人都耷拉着腦袋,還沒仔細瞧過長什麼樣,剛才陳工他嫂子沖她一笑,黃嬸子仔細看了眼,别說,長的還挺漂亮的,笑起來也好看。
溫稚端着菜盆走出水房,她看了眼欄杆外面,機械廠家屬院很大,這個點院裡和樓道都是人,來往經過的人互相打着招呼,一張張陌生的臉闖進溫稚的眼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從今往後,她就要在這裡生活下去了,她覺得,這裡要比棉紡廠要自在得多。
“哎呀,沒醋了。”
溫稚剛放下菜盆,陶芳又往她手裡塞了個醋瓶和醋票:“去供銷社打瓶醋,我給咱們拌涼菜。”
溫稚:“好。”
她拎着醋瓶走下樓,路過的人紛紛轉頭看她,棉紡廠溫家出了那麼大的事,這會鬧得這一片工廠的人都知道了。溫稚小跑出家屬院,剛拐過路口就被一把拽住了胳膊,她踉跄了幾下差點摔在地上,還沒看清抓着她的人是誰,就先聽見了聲音。
“溫老三!我正好要找你呢,沒想到你自己先跑出來了!”
溫華死死抓住溫稚的胳膊,他臉色猙獰可怖,眼神浸滿了紅血絲,樣子特别的吓人:“你現在和我去胡家,親自告訴胡家你願意嫁給胡寶康!”
“我不去!你放開我!”
溫稚兩條腿使勁往後蹬着,但還是被溫華拽的往前走,溫華惡狠狠的沖她吼:“你必須去!你不去我從哪拿彩禮錢娶梅梅!”溫華說着開始打親情牌:“三姐,我求求你幫幫我,二姐的彩禮錢幫四哥娶了個媳婦,你是我三姐,你也幫我娶個媳婦,我會記你一輩子好的。”
“我已經不是溫家的人了,也不是你三姐,你娶媳婦跟我沒關系!”
溫稚見打不掉溫華的手,下了狠心,低頭用力咬住溫華的手背,溫華吃痛,一下子甩開手,另一隻手重重打在溫稚肩上,将溫稚一下子推出好幾步遠,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肩膀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扣住。
溫稚半邊身子也撞在了一睹硬實的身軀上,撞的她半邊肩膀都麻了。
她擡起頭,看到來人是陳明洲時,錯愕的眨了眨眼。
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機器的機油味混合在一起,侵占着溫稚的每一寸肌膚,一剛一柔的身軀隻隔着兩層布料摩擦在一起,溫稚感覺到了陳明洲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她小臉蓦然間紅了個透頂,趕忙往一旁避開,魏平已經沖上去揍溫華了,陳明洲低頭看了眼溫稚揉着有些紅的發青的手腕,眉峰猛地皺起,問了句:“嫂子,他還打你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