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看到陳明洲單膝跪在地上,下颔線繃得極緊,額角和脖頸的青筋暴起,冷硬如鐵的拳頭狠狠砸在蔣全身上。
現在的陳明洲和平日裡與她相處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揍蔣全的拳頭,比那天揍溫華還要狠。
走廊裡的鄰居聽見動靜,紛紛跑出來看出了啥事,結果看見陳明洲在揍蔣全,一個個杵在那看熱鬧,也沒人上去幫蔣全。
蔣全平日裡對媳婦非打即罵,這條走廊的鄰居們早想收拾他了,隻是沒人敢當出頭鳥,沒想到陳明洲起了這個頭。
楊慧和蔣大丫蔣二丫也跑出來了,看到蔣全被揍,兩個孩子吓得躲到楊慧懷裡。
楊慧抱着兩個孩子,冷眼旁觀的看着蔣全被揍。
溫稚看蔣全被揍的哭爹喊娘,生怕陳明洲把人打出問題再去蹲局子,于是趕緊開門出去抓住陳明洲再次揮起來的拳頭,溫稚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拳頭竟然會這麼硬。
像是一塊燒紅的鐵疙瘩,又燙又-硬。
“别打了,萬一把他打死了,你還得背一條人命,為這種人不值得。”
溫稚雙手死死抱住陳明洲的拳頭,陳明洲的手背無可避免的緊挨着溫稚的小腹,他甚至能感覺到她說話時,小腹在微微顫着……
男人拳頭忽的松開,抽出手将蔣全提起來,拽着他的頭發将他的腦袋轉向溫稚:“以後再讓我聽見你叫她寡婦,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蔣全也是個五大三粗的體格,可在陳明洲面前弱的跟小雞崽一樣。
他頂着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一張臉,說話都有些不清楚。
“不……不叫了,我以後都……都不叫了。”
陳明洲推開他,蔣全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他哀嚎着爬起來看到堵在門口的楊慧母女三人,在陳明洲那吃了癟,還被媳婦和孩子看見了,于是想把火氣轉移到楊慧母女身上。
溫稚會忽然喊道:“等一下。”
她看了眼陳明洲,見男人筆直的站在她對面,心裡有了底,于是轉身走到蔣全身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壓低聲音對蔣全說:“你要是再敢打楊慧姐和兩個孩子,我就把你和丁秀芬的事告發到機械廠和醬油廠,還要鬧到婦聯,讓所有人知道賈建國是你們兩的孩子。”
蔣全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溫稚。
她怎麼啥都知道?!
溫稚第一次這麼硬氣的威脅别人,不過這份硬氣的底氣還是來自于陳明洲。
她剛才對蔣全說的話,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
溫稚轉身往家走去,走廊外面還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罵蔣全活該。
從陳明洲的視角隻能看見蔣全僵直的背影,他跟着溫稚走回家,看着她拉開長條凳坐下,手臂有些發抖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兩隻細白的小手捧着搪瓷缸輕輕吹熱氣。
對溫稚來說,剛才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偷偷威脅蔣全。
實在是太刺激了。
“嫂子”陳明洲坐到溫稚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漆黑的眸凝着溫稚有些緊張的神色:“你剛才對蔣全說了什麼?”
溫稚下意識搖頭:“沒說什麼。”
這件事她還沒想好怎麼告訴陳明洲,萬一她說了,陳明洲問她,她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
她該怎麼說?
說她做夢夢到的?
這種事在别人聽來太匪夷所思了。
溫稚以為隻要自己不說,陳明洲就會和上次一樣不再追問她是怎麼知道他要去棉紡廠找她的。
她低下頭,鹌鹑似的小口喝水,誰知道陳明洲也端着杯子喝水。
就好像非要等她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