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臉更先聽到的是聲音,和身上夾雜着的淡淡墨香。
闵晞回頭一看見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正望着她和手裡的字帖。
小夥子看着年紀不大,身形修長,比她哥哥還要高一些。身上穿着一身洗得近乎發白的青布長衫。衣裳雖舊,袖口處也有縫補的痕迹,但很幹淨。
闵晞見這男子眉如遠山,一雙眼睛卻極有神采。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隻用一根普通的木制簪子固定,露出了光滑的額頭,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
見人打扮幹淨,闵晞下意識便對他有了兩分好感。
“姑娘勿怪,”見闵晞一直沒說話,男子主動介紹:“我叫符黎,是一名進京趕考的書生,經常會來這家書墨齋置辦些東西。今日湊巧過來見姑娘在此徘徊許久,于是便想是不是碰到了什麼難處?”
見他回答彬彬有禮,闵晞也如實相告:“我叫闵晞,實不相瞞,幼時家貧沒讀過幾本書,最近有了些閑錢想買一些字帖回去臨摹,不知公子可有推薦?”
聽見闵晞的回答後,符黎點點頭,“有求知的願望這很好,我娘親也會讀書習字,幼時經常教導我讀書,還告訴我女子讀書并不比男子差。”
說着他看了看那些字帖,挑了幾本出來給闵晞:“闵姑娘如果想臨帖的話,那在下建議可以看看褚遂良褚先生的字,褚先生書法靈動秀逸,線條流暢優美,整體大方優雅。如果是女子練習的話,他的《孟法師碑》和《雁塔聖教序》等著作,都是很好的範本。”
“除此之外,鼎鼎有名的歐體和顔體也很适合拿來臨帖,兩者風格皆有不同,就看闵姑娘喜歡哪種。”
聽了他的介紹,闵晞又對比了幾人字體的特點,最後選了褚先生的字。
“謝謝符公子的介紹。”付錢後闵晞謝過符黎。
“我在距離集市不遠處開了家早點鋪,如果公子願意可來店裡品嘗一番,權當謝過公子今日的指教。”
說完又告訴了他具體的位置。
符黎聽聞有些驚歎:“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紀居然已經開了店,可真讓人佩服。”
“公子說笑了,”闵晞解釋着:“鋪裡還有母親一同幫忙,要不然獨自一人怎麼可能開得起來。”
二人正聊着,旁邊一小厮打扮的人走了過來,手裡還提着什麼:“公子,您可讓人好找,這饴酥坊您是不知道多難排隊,等了許久可終于被我買到了。”
說完闵晞也順着看了看那小厮手上沉甸甸的糕點。
符黎拍了拍頭:“怪我,一時閑逛就到了這裡,也沒和你說。”
小厮搖搖頭:“您就去那麼幾個地方,我一找就找到了。”
聊到這,符黎轉過頭對闵晞道:“我才來不久,聽說這饴酥坊的糕點很是好吃,遂準備買點去拜訪一位夫子。”
聽他還有事要忙,闵晞也不多話:“那公子早些去吧,有空可來鋪子吃些早點。”
二人打過招呼後,闵晞去尋了母親,發現她不僅買好了被子,還買了不少菜。闵晞掃了一眼,就已經想好了今天要做的飯。
估摸着時間快到了,闵晞母女到了酒樓,隻是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父子二人。随後眼尖的闵晞在酒樓斜對面的一家茶坊見到了正站在最外面,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的闵彥。
闵晞低頭一看發現闵彥手上拿了不少東西。隻是這買的東西不外乎就是一些果脯蜜餞,瓜子花生一類的吃食。
于是闵晞上前敲了敲他的腦袋:“你爹呢?”
“娘,妹妹。”闵彥回頭:“我中途和爹爹分開了,興許又是老毛病犯了,去哪裡看鬥蛐蛐去了吧?”
闵晞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随後把身上新買的最大最沉的被子遞給了他:“你把這些買的東西先抱回去吧,我和娘尋着爹就回去。”
于是闵彥全身抱地滿滿當當,一臉憤憤:“早知道買那麼多東西我們就借輛騾子車來了,這我一個人怎麼抱得動……”
“沒讓你拿布匹和鞋子都不錯了。”闵晞回怼道:“快些回家去。”
說話間闵晞和陶淑苑已經開始滿大街找起了闵達彬,最後不出所料,兩人在一處露天的鬥雞場所碰見了大聲叫嚷的爹爹。
彼時爹爹根本沒看見她們,正蹲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面前兩隻正打得熱鬧的大公雞。
“好好!就這個勢頭,快些啄它眼睛!”
闵晞見那兩隻大公雞,皆是威武雄壯,同一般的肉雞完全不一樣。公雞羽毛鮮豔奪目,在太陽的照耀下像是上等的錦緞一樣流光溢彩。雞冠火紅奪目,随着啼叫和走動來回抖動着。尤其是兩雙尖銳的爪子,看着就駭人。人要是不小心被抓了,指不定要出血。
不過這麼大的爪子拿來做虎皮鳳爪倒是不錯。
正當闵晞美滋滋地想着吃食之際,兩隻公雞的打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态。
她不懂這個,隻覺得這打鬥确實精彩,大有個不争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的氣勢。也正好應了那首詩: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長翹驚風起,勁翮正敷張。[1]
隻是這鬥雞越是精彩,陶淑苑就越是生氣。沒等結局出來,她就拽着闵達彬的耳朵把人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