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
秦修嗓子發澀,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葉鴻赫佝着頭,看不清神色,十幾年的逃避已經耗盡他所有精力,隻餘一身殘缺的傷痛。
“你認出他了。”
這句話帶着無法訴說的驚顫。
“剛才還不确定,現下無疑了,”他雙膝跪地,腦袋深深埋進領口,“我被迫入局,終有一劫,隻是我沒想到他能一路追查到這。”
秦修陷入沉默。
少頃,他從牙關裡擠出幾個字:“這一切與我無關,我隻是奉命行事,當年的恩怨牽扯不到我。”
“是嗎?”葉鴻赫也不反駁,任由對方徒勞自我安慰。
“你還有一個選擇。”
“……”
“我逃跑前帶走了一樣東西。”他自顧自說着,“那東西對他很重要。”
秦修渾身一悚,他愕然看着掌心圓潤光滑的丹珠,猛地回頭,手不自覺開始顫抖:“這是……”
“我臨走前為報複長老将它偷走,他也是為此而來,現如今我大限将至,也不想再連累葉家,交予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是……
佛修坐化後的舍利。
“你……”
葉鴻赫擺了擺手,示意他聽自己說完,“這顆舍利本就是長老們的意外機緣,包括我在内,至今也未曾有人能完全煉化它。”
他一聲悶咳,瞬間弓起身子,殷紅滲進掌紋中,浸染了粗粝的厚繭。
他最後看了一眼秦修,眼神滿是滄桑:“葉家勢微,我身為繼承人根基被廢,就算最初是強迫的,這條路我也要走下去,可換道哪有那麼容易,當年長老閣遺留下的也不過是強行聚詭灌入體内的陣法,事到如今他既追查到這裡,我也别無選擇了。”
“你要做什麼?”秦修不自覺捏緊掌心的圓珠。
“搏一把,”葉鴻赫言簡意赅 ,“我生路全無,你不一樣,你我也算同門一場,今日若我能将你送出去,往後遇見葉家子弟有難,還望能幫扶援手。”
秦修一愣,待反應過來還想再說什麼,卻又被制止住。
不再言語,葉鴻赫偏頭重重喘息兩聲,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他強撐直起身,目光如炬,遠遠看向陣中央的二人。
……
梅負雪沒見過這般模樣的陣法,覺得新奇,正低眉細細打量,入神間忽覺寒意上湧,稍微一怔,便發現了地上逐漸模糊暗沉的陣紋。
他擡腳抹了一下,用了點勁,然而紋路非但沒有被破壞,反而愈發濃重墨彩,像沉入清湖的污泥,所過之處皆是一片淅淅瀝瀝的斑點,可存活不過片刻又被潮湧吞噬。
“怪稀奇的。”他道,而後擡眸又望了那邊一眼,剛好迎上一雙夾雜血絲的黑眸,隔着不短的距離深深凝視着他。
梅負雪疑惑了片刻,思及自己的處境,認真回了個充滿善意的眼神,底下步子卻在悄無聲息向着旁邊人靠近。
他湊上前,壓低聲音道:“他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結果祁白川非但沒幫他擋,還拎着他衣領把他往前拽了一步,讓他徹底暴露在陣法中。
然後默不作聲地瞧着她,一副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說的模樣。
梅負雪更加疑惑了,也沒在意對方似是無可奈何的神情,厚着臉皮湊上去,以防再被扯走,兩手一上一下拽着人袖子。
“他莫非想對我出手?”
祁白川終于道:“是。”
梅負雪問:“為什麼?”
祁白川未答,瞥去一分餘光。
梅負雪一臉無辜。
然二人這副旁若無人的态度映在那邊兩人眼中可就成了另一番作态。
秦修看見這番場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厮又攀高枝,于是脫口而出:“好你個梅負雪,不僅背叛葉家,還背叛了我主子。”
梅負雪聽聞一陣無言,心說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着韓峥那些破事。
但他瞅了眼祁白川算不上好看的臉色,又把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裡。
葉鴻赫則眉頭緊鎖,一語道破天機:“你究竟是誰?”
梅負雪:“……”
噢,原來是他露餡了。
順着對方目光看去,剛好對上自己擡手間無意露出的令牌,明晃晃的含虛二字在半空中晃悠,昭示着此物來曆不明。
他一拂袖,自然的收回令牌,正色道:“本就是我的東西,我拿回來有什麼錯?”
“你的東西?”秦修剛想質問,餘光不經意瞥過另一個白影,到嘴的話一噎,不甘地換了一句,“這分明是我師弟的令牌,你不僅殺人奪物,還冒充葉家弟子欲嫁禍葉家,居心何意?”
梅負雪反駁:“我都說了不是我做的,你這人聽不懂話?”
秦修:“那是誰做的?”
“......”
梅負雪不吭聲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後撤一步将身邊人推上前,大有一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大度。
秦修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白癡的問題。
“我們的時間不多,”葉鴻赫突然發話,“詭陣力量毀得所剩無幾,現如今隻有一種方法可取。”
秦修不敢大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