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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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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已經看不出道路的模樣。

以欲入道的詭修與吞噬差距猶如鴻溝,不過片刻的工夫,房屋建築毀了大半,崇道未見疲色,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兩個饅頭的結果。

江以岚偏頭躲過一擊,傳音道:“你天資卓越,心知詭修褒貶不一,卻在家破人亡後選擇了與仇家相仿的路,即便如今短暫召集詭修,但也隻是小部分。”

“……”

“過後他們仍可給你一刀。”

“……”

崇道充耳不聞,餘光瞥過雙臂梵文的禁锢——

随着時間的流逝,兩股相沖力量碰撞愈發強烈,鎏金的紋路在數次沖擊後肉眼可見的變暗,不消片刻,就能破除桎梏。

江以岚眉頭微微蹙起。

又是一擊詭煞之氣,江以岚身形一閃——是熟悉的縮地千裡。

空間扭曲,衣袂翩然帶走一縷清風,清風後墜了礙眼的黑霧。

她掠過衣角,突然道:“你朋友的父母想要見你一面。”

“……”

崇道追趕的黑袍一滞,随即腳下一動,向着城牆的方向飛去。

江以岚道:“他遭人拐賣,後逃離禁锢,父母雖出身平凡,但都待他很好。”

崇道置若罔聞。

江以岚停下動作,看着遠去的身影:“父母尋他許久無果,路遇詭祟吞噬,恰逢梵音渡塵緣,便意外得了因果,為梵音所救,留于當地廟内當了雜役。”

崇道終于停下身。

“夫妻兩人聽聞你們的經曆,一直對你抱有善意,想要見你一面,替他好好感謝你。”

“……”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

詭氣盤龍環繞全身,映襯着飒飒黑袍,無端添了幾分潇灑的漠然,崇道立在半空,緩緩轉眸,薄唇輕慢:“梵音叫你這麼說的。”

“……”

江以岚并不言語,隻是擡手一招——一條銅制細鍊搖曳生姿,半空中一閃而過的光亮中露出一個淺淺的崇字。

是年少輕狂的信物。

她道:“在梵音的幫助下,他們找到了那孩子的遺體,墳墓簡單大方,碑上隻刻了名,墳頭在學宮後方最高的山,隻消低頭便能俯視整座宮殿。”

“……”

“學宮護衛森嚴,即便周遭深林也不乏戒備,這不是一個孩子能辦到的事。”

“……”

遠處城牆上兩個身影狼狽向前,隐約能窺其狀貌,崇道駐足分去餘光,道:“你想勸停?”

“你曾與城中百姓同病相憐,又何必趕盡殺絕?”

“……”

“你的目的不過是我的孩子。”

“……”

“後裔知道你這麼說他嗎?”

崇道突然上前一步,像是發現了端倪般一反常态的戲谑,“如此偉大無私,舍家護民,城中百姓若是知曉必定感恩戴德,其實我可以不要你們的命,甚至無須你孩子的命,我隻要梵音。”

“……”

江以岚不為所動:“詭修所過之處不分靈佛,終止戰亂是最好的選擇。”

“……”

少頃的沉默後,崇道突然笑了。

通體漆黑的長劍泛着冷光,無形中逸散的詭氣竟在逐漸消失,劍歸入鞘,他收得利索,但正因為這份利索,才顯得一切如此違和。

崇道說:“你是做的這一切,包含靈修的站隊,不正是私心嗎?”

“……”

話畢擡手一揚,赫然是一道現形術,他挪身讓位,一展足有三人等身之高的屏障出現在半空中,随着詭氣的凝實,逐漸描繪出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淺金色梵文僧袍,眉間朱砂比雪裡鴻還要豔,卻絲毫不顯得妖,反而畫龍點睛般将整個人的氣度都提了一提。

是千裡外的梵音。

奉天寺香火不絕,殿前階梯綿延數裡,在寶殿的正中央,獨屬于梵音一人的巨大金身佛像伫立其中,如同天神一般耀眼奪目,就連寺廟之上的青天都顯得微不足道。

在一片璀璨中,梵音迎風而立,低垂的眉眼盡顯溫柔,那是對枉死之人特有的悲憫。

“爾等世間含冤走一遭,至此也該得償所願了。”

“……”

聆聽的亡魂收到了自己期待的答案,淺灰色的霧氣跳動幾番,随即在那道柔和耐心的注視下解脫散去,隻留下純潔雪白的光暈。

光暈撞進了梵音的丹田。

——是亡魂解脫後的塵緣。

“……”

“我兒終于得救了!”

“梵音大師,您是我們家最大的恩人,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梵音大師,也幫幫我們吧,梵音大師,我父親受詭氣所侵,終日疼痛難忍,隻能卧床休養,若您能幫我們淨化詭氣,家族天材地寶盡數捐贈,我願出金修建廟宇,以供奉您的威名……”

“梵音大師!”

“梵音大師……”

寺廟大敞,外面烏泱泱數千名的修士百姓,或是期冀,或是懇求,所有人的目光無一不在殿門前的那道身影上,殿階雖長,對在場的散修而言也不過眨眼距離,但卻無人上前僭越,仿佛寶殿之上供奉的不是佛陀,而是救世的神明。

梵音沉眉斂目,肅立嚴謹:“貧道隻配為世間貪嗔癡的擺渡人,與常人無異,更無法媲美神明,還請諸位謹言慎行。”

“……”

然而無一人放在心上。

死灰中希望過于珍貴,詭修經年累月更是痛苦不堪,隻要前路透出半點光芒,便成為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師謙尊而光,如何同我們這般普通人相比,”有人義憤填膺,“大師,是誰這麼說的,您告訴我們,我們立馬替你們讨回公道。”

“詭修作亂,罔顧人命,此等修煉方式簡直有違平衡,這麼久過去了,天道依舊無動于衷,隻有大師您站了出來,若非救世主那隻能是等同神明的存在,大師莫要再謙虛……”

言辭越來越激烈,隐隐可聞拔高的怒罵,像是唾棄這混亂的天地。

梵音的臉色漸漸變了。

那種肉眼可見難看幾乎踴躍而出,無法控制的箭镞穿透屏障,紮在江以岚的心口。

崇道看着這幅混亂的場面,語調嘲諷:“這就是梵音想要的結果嗎?”

“……”

江以岚說:“他選擇的路,避無可避。”

“……”

“其實可以避免的,”屏障激烈的雜音越來越多,崇道不知想起什麼,目光透過綿延的城牆,落在了某個方向,“若他不修佛,也就不會有颠倒主次的這天了。”

“……”

“但他無法決策。”

在這危機萬分的時刻,崇道的語氣卻很輕松,像是老友重逢,突然放寬了心的閑談,“你可知何等人能修佛?”

江以岚不置一詞。

“悲憫之人,”崇道說,“心懷善意,舍小為大,不為世俗的一角以偏概全,此類人能有佛緣,若能經曆塵緣傍身,便能成為真正的佛陀。”

“……”

崇道又說:“你可知何等人生性悲憫?”

“……”

江以岚仍舊不說話。

崇道說:“衣食豐足之人。”

“……”

“此類人自小受教習禮,悉知百姓苦難,戰争煩瑣,蓋因家族庇護,又不常受苦,偶有幾次目睹流離失所,便很容易引發善意。”

“……”

“于是梵音以此入道。”

江以岚終于開口:“常人見周遭颠沛流離,或是弱小之輩,亦會有所不忍。”

“自顧不暇,如何施以援手?”崇道漫不經心道,“人數衆多,豈能盡如人意。”

“……”

“每多一重塵緣,心緒就會多份負擔,若是不能及時回歸本心,便如墜深淵,被枉死之魂所染,輕則此生無緣佛道,重則癡傻瘋癫,被當成詭修一般的妖魔鬼怪。”

“……”

“佛修何嘗不是自己人也殺,隻是多了個斬邪除惡的名頭,便可光明正大施行“善”舉。”

“……”

“所以能夠萬重塵緣加身而不破,久經苦難磨砺而不倒者,還需更重要的一個前提——”

崇道的話吊在嘴邊,身形一動,圍着江以岚繞了一圈,然後意有所指地看向高牆狂奔不止的兩個少年:

“冷眼旁觀。”

“……”

“身處高位錦衣玉食,在俯視地上的蝼蟻便會心生憐憫,降下福澤,而正因為身處高位,所以顧全大局,可以坐視不理,無論多麼痛苦的根源,在他看來不過是旁人應走的一劫,更不會共情那些所謂蝼蟻的期冀。”

“……”

“這就是大佛陀。”

“……”

江以岚姣好的面容上是無動于衷的冷漠:“人無完人,去除私心已實屬不易。”

“對啊,人都有私心,”崇道笑道,佛詭為何沖突不斷,不正是因為私心之差嗎?”

“……”

“詭修皆是為自己而活,能修至大詭者,無一不是以欲入道,但這種欲,是同梵音截然相反的小。”

“……”

“美人絕色,家财萬貫,是最為淺薄之物,”他說,“得到後就是欲的迷失,若不能将其轉化為新的欲,日後修行除了吞噬便會滞瑟不前,此為失道,因為這些東西太大了。”

“……”

“大到諸多人都可望而不可即,諸多人都心懷欲念,若是能有常人所棄之如敝屐,甚至是不屑一顧的欲望,那便是獨一無二的欲。”

——所以越遙遠的越觸之不及的願望越是籠統,人人都想美人環繞,人人都想家财萬貫,相比之下誰能争得頭銜,誰又能成為最出衆的那一個,一張餅被成百上千的人分食,每人手裡都隻能得到零星一點,但其實衆多人都忽略了一個因素。

欲望并不需要宏偉的野心。

僅僅需要一個意外。

譬如行經路上的朋友。

譬如兩個饅頭。

“……”

家破人亡的孩子捧着難得幹淨的食物,甫一進門,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睛猝不及防撞見了地上的屍體,相伴一路的朋友橫死在眼前,災難根源的詭修正仰頭大笑,聲音刺耳穿透鼓膜,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看見沒,他回來了!”

“我賭赢了,這個孩子要給我吞。”

“放屁,你那是中途作弊。”

嬉笑的詭修搖身一變,成了白胖的鋪子老闆,眉間皺紋随着他的捧腹變得扭曲不堪,猶如數條沾滿泥漬的陰溝,全身上下再沒有饅頭樣的和藹可親。

孩子呆呆地仰着頭,懷裡的饅頭熱得冒氣。

“他父母當初不就是這個模樣,聽見聲音歡歡喜喜一開門,又是做飯又是端碗,忙前忙後的,結果還沒吃飯就被當成了飯。”

“早早就能吞完的事,還不是你非要扮作個小屁孩浪費時間。”

“若是沒有小屁孩,哪來得那麼大樂趣……”

聲音漸行漸遠。

屍體過于單薄,能汲取力量很少,幾個詭修并未放在心上,嘲笑一番便拂衣而去。

唯留下抱着饅頭的孩子。

“……”

天越來越暗,像個掏空了的花苞,外表光鮮亮麗,内裡都是虛的,粗黑的根莖牢牢紮根在每個人的頭頂,頭皮連着肌膚,看不見的欲望鑽出發梢,凝聚成涓涓不斷的細流。

花慢慢開了。

一股強烈的饑餓感沒來由地席卷全身,胃裡絞痛,年幼的孩子蹲下身,冷汗陣陣頻出,酸水幾乎要沖出喉嚨。

他捂着肚子,艱難地掏出饅頭,張嘴咬了下去,綿軟的觸感帶起一陣戰栗,嘗到甜頭的身體開始本能地撕咬,單薄的肩膀不可避免地蠕動,仿若原始進食的野獸。

他拿起了第二個饅頭。

咣當!

年久失修的廟宇落下梁柱,灰塵包裹了地上的屍體。

饅頭落在地上,霎時身體如同觸電般停止了。

他遲鈍地擡起頭,臉上濕潤,不知道是熱氣還是淚水。

廢墟下的手臂蒼白冰涼,旁邊是白胖的饅頭,隻消動動手,便能抓緊這誘人的食物,同年齡相仿的同伴一起大快朵碩。

可惜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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