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諸伏花裡奮力爬上窗台,準備躍下的刹那。
“砰!”
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帶着淩厲的風聲,無情地朝她疾射而來。
“走!”
那一刻,諸伏花裡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來不及想。
隻在眨眼之間,她感覺自己被人狠狠地從側面推倒在地。
那顆本該擊中她的子彈,帶起一簇刺眼的紅色,卻并非在她身上,而是在一個突然冒出來擋在她身前的蘇格蘭的大腿上
“你……”
諸伏花裡驚愕萬分,想說什麼,卻深知此刻絕不是猶豫的時候。
雖然完全不明白蘇格蘭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她清楚,蘇格蘭這一下,為她争取到了寶貴的幾秒鐘逃生時間。
諸伏花裡毫不猶豫地将自己手裡的槍塞到蘇格蘭手上,同時一腳踹開窗戶,玻璃原地爆裂!
“趁現在!”
蘇格蘭立刻接過槍,看也不看,擡手就朝着緊追而來的警察方向“砰砰”就是兩槍!
諸伏花裡愣了一下。
蘇格蘭的狙擊水平可是和萊伊、琴酒一個等級的,堪稱百米之外百發百中。
而她父親,在她印象中是個幾乎沒什麼縛雞之力的文人,動起手來,連上原由衣阿姨都打不過……
“别打了!快走!”諸伏花裡焦急地低吼,一把将蘇格蘭從二樓破碎的窗口推了下去!
随後,她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
隻見父親諸伏高明站在走廊上,沒有繼續開槍,也沒有立刻追上來,他的動作似乎頓住了,眼神複雜地看向她這邊。
也許是因為剛才在激烈的跑動和拉扯中,她的口罩不知何時脫落了。
這張臉被父親看到,會不會是父親認出了什麼?是不是感到了熟悉而下不去手?
諸伏花裡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得來不易的逃生機會稍縱即逝。
她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緊跟着跳了下去。
二樓窗戶下面,正好是醫院剛剛松過土準備種花的小花園。
松軟的泥土為他們跳下提供了極好的緩沖,幾乎沒對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隻是蘇格蘭,他大腿上中彈的位置此刻正不停地冒着血,染紅了一大片,情況非常不妙。
然而一堆又一堆的警衛正從醫院大樓裡湧出,迅速向他們包抄過來。
“這邊!”諸伏花裡當機立斷,一把拉起蘇格蘭。
蘇格蘭忍者腿部的疼痛,踉跄着沖向醫院後面那條小河。
刺耳的警報聲仍響徹長空。
他們毫不猶豫地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奮力遊走。
水面上,一簇又一簇的獻血不斷從蘇格蘭身邊的水流中翻湧上來,又被湍急的河水沖散稀釋。
不知道遊了多久,直到警報聲已經聽不見,周圍的建築也換成了郁郁蔥蔥的山林,諸伏花裡才感覺到他們已經甩開了警衛。
危機暫時解除了。
她筋疲力盡地爬上岸,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喘了幾口粗氣,她轉過身,把手伸向還在水裡的,面無血色的蘇格蘭,想把他拉上來。
就在指尖即将觸碰到蘇格蘭手臂的瞬間,諸伏花裡的動作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來了,一絲猶豫掠過心頭。
組織的犯罪分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罪大惡極的。
如果現在不救他……讓他就這樣失血過多死在冰冷的河水裡,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反正組織裡的犯罪分子就像蟑螂一樣,但真正像美洲大蠊那樣厲害的角色卻沒幾個,眼前的蘇格蘭正是那稀少又危險的存在之一。
伸向蘇格蘭的手,瞬間縮了回去。
而在水裡,蘇格蘭的動作已經變得極其微弱。
他的臉色白得像紙,眼神渙散,似乎随時都會暈死過去,隻剩下本能地向着岸邊伸出手,再無其他反應。
再想到從醫院逃跑時,蘇格蘭毫不猶豫地向父親諸伏高明方向開的那兩槍,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父親。
諸伏花裡心裡還是忍不住犯嘀咕,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不救他的決心似乎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尼醬……”
一聲微弱得幾乎被水流聲淹沒的低語,從蘇格蘭蒼白的唇間溢出,河水雖然不算深,但已快沒過他無力的頭部。
“這家夥……居然也有親人嗎?”諸伏花裡趴在岸邊,對蘇格蘭嘴裡冒出來的那句稱呼聽得一清二楚。
這聲呼喚,仿佛觸動了她心底某個久遠而柔軟的角落。
記憶中那個夜晚,父親也是這樣喚着他的弟弟。
諸伏花裡猛地一咬牙,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褪去,堅定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蘇格蘭冰冷的手腕,用盡力氣将他拖上了岸。
“要謝就謝謝你那已經死去的哥哥吧,”諸伏花裡喘着氣,看着昏迷不醒的蘇格蘭,低聲說道,“總算……還給你留了點人性。”
她清楚地記得蘇格蘭的個人檔案裡寫着他是孤兒。
如果他真的還有親人在世,恐怕早就在天堂團聚了。
這句“尼醬”,隻能是他兒時記憶中殘存的親人吧。
正是這點殘存的記憶,或許才給他留下了這尚未完全泯滅的人性。
“真的是……”諸伏花裡小聲說道,“别撒嬌啊,這樣我不救你的話,會顯得很過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