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心期待地撥通電話,想問問他的情況。可是聽筒裡隻有忙音,等來的隻有一遍又一遍無法接通的提示。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打不通呢?”
江自明現在住的地方是長水街上,根本進不去希望小區,也沒有辦法去404找鄭逍雲。
希望小區的安保極其森嚴。門禁系統多重防護,人臉識别、密碼驗證缺一不可。從外來訪的人也必需要登記并經過業主确認才能進入。
之前的遊戲是在自己原本存在的那條世界線進行的,所以進入小區内相當輕松,但現在卻根本行不通。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從江自明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滿臉興奮,但又瞬間垮了下去。這條世界線的王教練……
但他仍是不死心地劃拉着手機,微信好友列表上的人除了班級群就是父母,再沒有其他人。
“是啊,是我沒有救下他。”
江自明喃喃自語着癱坐在地上,自己在第一場第二次遊戲中眼睜睜地看着王教練被田忠良三人擄走,他的下場可想而知,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
清脆的鳥鳴聲伴着海浪的淺吟,輕輕撩動着鄭逍雲的夢境,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的天花闆。
他輕輕起身,海風裹挾着鹹濕的氣息從半拉的窗縫裡鑽進來,彌漫在别墅的每個角落。鄭逍雲深吸一口氣,搞不清是什麼狀況。
這很明顯不對,每次進入遊戲的時間都是晚上10點鐘,可現在天光大亮,窗外的陽光很是燦爛,絕對不是在國内。
“寶貝兒,你醒了,怎麼還睡着了?”
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從外面進來,穿着一襲素色的真絲長裙,裙擺随着步伐輕搖,亞麻色的長發輕輕挽起,碎發垂落在白皙脖頸邊。
鄭逍雲看到她的一瞬間,心髒猛地咯噔一下,渾身就像被施了咒,再沒有一絲活動,身體裡的血液也似乎停止了流動。
他的眼睛睜得溜圓,就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位貴婦人。
“寶貝兒,你怎麼了?睡迷糊了?”
婦人的手輕輕晃着鄭逍雲的肩膀,語調柔和。
“媽媽,”鄭逍雲試探性地開口,說出了那個久違的稱号。
“你這孩子,怎麼哭了?”鄭母見孩子眼眶泛紅,連忙轉身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輕輕地為他擦拭着臉頰,嘴裡還不住地輕聲哄着:“寶貝兒,别哭啊,怎麼了?你跟媽媽好好說說。”
鄭母輕拍着鄭逍雲的背,看見孩子哭得小臉皺成一團,淚水肆意橫流,眼中滿是心疼。
鄭逍雲沒有停下來,反而哭得更兇了。壓抑許久的情緒瞬間決堤,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整個人撲倒在母親的懷中,雙肩劇烈地顫動着,淚水浸濕了母親的衣衫。
鄭母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寶貝兒子長到這麼大,從沒有受過一絲委屈,更沒有流過一滴淚。
正在别墅外惬意地曬太陽的父親迅速穿過客廳,一把推開房門,滿眼焦急地看向鄭逍雲:“怎麼了,怎麼了?小雲怎麼在哭?”
鄭母輕輕搖頭,她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男人張了張口,不知該怎麼安慰,一臉茫然地看着。
鄭逍雲擡起頭,看見站在母親旁邊的父親,哽咽着開口:“爸爸……”
男人高大的身軀輕輕俯下,厚實的大手穩穩撫過孩子的後背,将孩子穩穩抱在懷裡。鄭逍雲趴在爸爸寬闊的臂彎裡,像是溫順的小貓,顯得格外嬌小。
鄭逍雲哭了很久才漸漸止住,看着眼前的父母,他隻覺得自己活在夢中。他拉着他們的手不讓兩個人走,他很害怕,害怕他們一個轉身,眼前的幸福便會支離破碎……
看見孩子終于不哭了,鄭母才小心地開口:“寶貝兒,你怎麼了?剛剛可吓死我們了。”
“是啊。”鄭父想起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小身闆,也是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你跟爸說,我倒要看看,誰敢讓你受委屈!”
“沒有,你們誤會了。”鄭逍雲眼珠一轉,想好了借口,“我剛剛做了噩夢,你們離婚了還都不要我,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後面追了你們很久,可你們怎麼都不回頭。”
“沒事兒,寶貝兒,夢都是反的。”
“是啊,我跟你媽就算是離婚了,那也是搶着要你,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說什麼?首先離婚這件事就不可能。”鄭母真佯裝嗔怒,柳眉輕蹙,擡手重重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哎喲,老婆,我錯了,咱們肯定不會離婚的。更不會抛下我們最愛的孩子。”
“這倒是說對了。”婦人輕輕揉着男人的肩,“剛剛打的疼嗎?”
“在兒子面前呢,肯定是說不疼啊。”
男人眼角的皺紋像是被春風吹起的漣漪,嘴角微微上揚着回應。
鹹鹹的海風悠悠吹過,鄭父戴着墨鏡,惬意地伸展雙腿。鄭母拿着防曬霜,仔細地讓鄭逍雲塗抹,不要放過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地方。
鄭逍雲突然湧起一陣恍惚,過往的事曆曆在目。而如今身旁有父母相伴,竟有種不真實的幸福感。他心裡很清楚,這隻是遊戲而已,現實中的父母對他不管不問,就算是死了,也不會來看他一眼。
可他回到的是一個确切的時間節點,也就是說,他現在所經曆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看來這就是你删掉的那部分吧?”鄭逍雲輕聲呢喃着。
海浪一層一層地湧過,那句話在海浪的高漲聲中悄無聲息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