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Harry Winston的總部大廈,Miko驅車行駛在返回Neverland的途中,坐在後排的Michael指間捏着那枚鑽戒,帶着期待的恬靜的微笑,靜靜注視着,眼底的光芒隻剩下溫柔。
夏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起來的,她搖搖晃晃地移動了兩步,離開偏僻的鐵皮倉庫後,踏進的竟然是一片熟悉的碧綠廣闊的墓園——正是她養父母安眠的墓園。
多麼可笑啊,她竟然在自己的父母身邊受到了這樣的羞辱。
夏初渾身的疼痛感漸漸變得麻木,她光着腳,淋着冰冷的雨絲,緩緩地,緩緩地走進墓園深處,想看一看他們。
她從來沒有如此想念過他們。
可當清瘦的女孩站在了Edward和Katherine面前的時候,她呆住了。
刻着姓名與銘文的兩塊墓碑被連根拔起地掘了出來,凄慘地躺在那裡,周圍的綠地被破壞,露出帶着澀味的黃色泥土。看這痕迹,應該發生了好一陣子了。
可悲的是并沒有人知道,包括她這個女兒。
這裡有三個Grande,一個活的,兩個死的,一個怔怔地站在這裡,兩個被刻在石碑上。而現在,他們如此屈辱而不堪地躺着,成了這座墓園裡的兩個笑話。
你看,這墓園裡所有的“居民”都在笑他們呢,“他們”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她的父母指手畫腳。
Grande這個姓氏是他們給她的,可是她卻帶給了他們什麼呢?連死後的安息之所也被人掘了?
夏初蹲在了雨中,一點反應也沒有,沒有哭,也沒有表情,她乖巧地抱着膝蓋,睫毛上沾滿了細細的雨絲,跟養父母死去那天時,她蹲在他們屍體旁的情形一樣。
駱駝終于被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
直到車子駛進Neverland的大門,Michael的指間還緊緊捏着鑽戒,他充滿期待地希望可以馬上見到夏初,卻被突然沖出來的門衛員告知了那晴天霹靂的一切。
顧不上責怪,Michael沖下了車,他慌張極了,看上去不停地顫抖,在原地打轉。Miko打起傘想為他遮雨,可是最後還是不得不把黑傘摔到一旁。細雨中,他用盡全力兩手按住他的肩膀,大聲安撫他:“Michael!Michael!别慌!不要慌!我們先問清楚細節……”
可是Michael卻無法冷靜,然而在他還在Miko的禁锢下不停掙紮的時候,卻見夏初遠遠地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回了Neverland,腳上沒有鞋,眼神很渙散,整個人狼狽而麻木。
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夏初剛剛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她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量,膝蓋砸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她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Michael看着她,眼睛裡就像紮進了無數的小針,楞在了那裡。
Miko迅速撿起傘,沖到夏初的身邊為她遮雨,雨中的Micheal這才緩緩地走到了夏初的面前。他蹲在她跟前,扶住她的肩膀,兩個人一高一低,被籠罩在黑傘之下。
“為什麼要跑出去……”Michael的語速很輕很慢,他的溫柔帶着極力掩藏的恐懼,他甚至不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夏初頭發濕濡,滿臉雨珠,她紅着眼眶,絕望地仰望着一手掌心裡還握着鑽戒的Michael。
“你知道嗎?我懷孕了……但是我把它打掉了。”她噙着淚水純真地望着他,帶着一種令人心碎的微笑。
旁邊的Miko心中一驚!
他立刻轉頭看向了Michael,他一動不動。
雨傘上聽不到雨絲落下的聲音,可周身卻突然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
掌心裡鑽戒的觸感如此真實,可是觸摸她的感覺卻已經變得不真實了。Micheal沒有發呆,也沒有驚怔,可他就是那麼平靜地注視着她,眼底一片死寂,像是被死神抽走了靈魂。
“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夏初聲音好輕啊,嘶着音氣,聽起來就像是悄悄話一樣,“你放了我吧……”
Michael還在木然地看着她。
“我們分手吧。”她乞求他。
他害怕的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今天,原本是他向她求婚的日子,原本是他們即将步入幸福的日子……可是此刻……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他知道這一天終将到來,這一刻,他掌心裡的戒指成了笑話。
Michael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而可悲的人,随便一掐,冒出的都是苦澀。
他累了。
他真的累了。
這一刻他被殘忍地殺死了,但也得到了解脫。